第149章 倘若梦中人是她,他会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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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轩上下皆知,三爷和少夫人出了趟门,似乎是吵架了。
三爷已在书房宿了三日,两人晚膳都是分屋用的。
有了先前浅黛挨打的事,倒没人敢再嚼舌根。
只是整个院子阴沉沉的,尤其伺候谢云章的婢女,每日大气不敢出一口,走路也是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他。
谢云章又梦到了妹妹一回。
宿在书房的第三夜,他又看见半大的自己,和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与上回显着不同的是,小姑娘变白了,两颊也生出不少软肉,变得丰盈可爱,有些国公府小姐的模样了。
十二三岁的自己在教她写字,身前的她只勉强窜上胸膛,握笔的姿势还很僵硬。
“这里抵住,握紧……”
自己立在身后,把着她的指节纠正,这么豆丁点大的女童,远没到讲究男女大防的年纪。
可她学得极其认真,抬头看人时,眼里是有光的。
“这是什么字?”
“这个字念杳,山水静而深远,便称之为杳,很衬你。你娘亲给你取小字了吗?”
“小字是什么?”
妹妹眼睫生得浓密纤长,疑惑时扑扇扑扇,更添憨态。
“和乳名差不多,给亲近之人唤的,多由长辈来取,往后你的丈夫也能唤。”
“哦……那我没有小字。”
“那就叫杳杳如何?往后,我便唤你杳杳。”
“杳、杳。”小姑娘眉毛弯弯的,笑起来眼睛像两轮月牙,“好听!我喜欢这个小字!”
平明已至,东方吐白。
后来两人写了什么字,说了什么话,都像被一层白雾团团包裹。
梦将醒时,谢云章反复呢喃那两个字,生怕像上回那样,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
“杳杳,杳杳……”
“公子?”
他被一道女声轻轻唤醒,睁眼时,妹妹的面容已经含糊不清。
“公子,该起身上朝了。”是浅黛立在窄榻边。
背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眼见这夫妻二人感情不睦,她又立刻回到谢云章身边伺候。
方才那一声声“杳杳”,倒是提醒了她。
主母说过,三爷之所以非要娶那位,便是与她有段幼时情谊,还为人取字“杳杳”。
男人起身时,她暗暗捏紧衣袖。
“方才……三爷是在唤我吗?”
谢云章扣犀角带的动作一顿。
投去的目光显然怀疑。
浅黛还是硬着头皮说:“奴婢的小字,便是唤作杳杳,三爷从前给奴婢取的。”
她也不知男人究竟想起多少,是否回忆起主屋那位就是杳杳。
可她总想搏一把。
谢云章盯着她看了许久。
梦里的细节他已回忆不起多少,便问:“是哪个字?”
“青山杳杳,”她只得蒙一个,“是隐约、悠远的意思。”
谢云章听完没说话。
倘若梦里的小姑娘不是妹妹,而是眼前女子,那他会很失望。
故而最终什么都没说,穿戴完便顾自出门了。
快入冬的天,浅黛手心全是汗。
刚送走他,踏出书房的门,迎面便遇上魏嬷嬷。
自己是主母的人,魏嬷嬷是老太太的人,这婆媳俩并不算和睦,故而做了亏心事被魏嬷嬷发觉,浅黛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
“嬷嬷早。”
匆匆问好便要走。
“站住。”老妇人却唤住她,一路绕到她面前,又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一遍。
浅黛头都不敢抬,唯恐又挨她一顿罚。
却忽然听她问:“三爷若问起你今年多大,你怎么回?”
“奴婢今年十……”
再过两月便是她十七岁生辰,可一对上嬷嬷严厉的目光,她顿时反应过来。
“奴婢今年十九,再过两月,便是奴婢二十岁生辰。”
她将自己年纪添了三岁,和少夫人差不多。
这样倘若三爷记起从前的事,至少年纪不会露馅。
魏嬷嬷点点头,对她的机灵还算满意。
在三少夫人的事上,老太太与主母一条心,最好是要她们感情不睦,三爷另觅新欢的。
映红徒有美貌,很快便被三少夫人收服。
便看看这浅黛,能否翻出什么波澜吧。
三日过去,闻蝉的肚子不疼了,却开始头疼和谢云章的僵局。
那天晚上之后,两人虽住在一个院子里,却连照面都很少打。
她不想一次次主动求和,显得自己没脾气、好糊弄。
却又想起成婚前,和他拉过的勾。
「往后不论有什么误会,你可以说出来,实在气不过,打我骂我都行。」
「但我要你许诺,再也不能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就当是自己在守诺呢。
其实不把他当成从前的谢云章,单单视作一个寻常男子。
自己顶撞过他,甚至打过他,他却并未暴怒。
也不错了……吧。
闻蝉劝说了自己一整日。
好不容易等到他寻常归家的时辰,却一直不见人影。
石青石隐又不在他身边,也没人回来传个话。
闻蝉叫陆英去打听了,却说他今日出了宫门,便不是往国公府这边走的,无人知晓去了哪里。
“娘子不如先用膳。”
闻蝉望着满桌菜肴,只说:“送去热着吧。”
等一等他,也算自己心诚。
谢云章进朝云轩大门时,有人打着灯笼迎上来。
定睛一看,是浅黛。
在弄清她是否是梦中人之前,谢云章并不想多理会她。
一转眼,又有个丫鬟跑上前来。
“三爷!夫人等您一起用晚膳,等了许久了!”
映红瞧见浅黛,便知她贼心不死,悄悄瞪了她一眼,好在天黑无人注意。
男人修长身形立于院中,提灯的光亮映入漆黑眼底,却无人读懂他心绪。
好半晌,他才问:“晚膳备好了吗?”
浅黛反应一下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忙喜道:“早备好了!只等三爷回来。”
“嗯。”
映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又回了书房。
回去给人报信时,垂头丧气的。
“三爷不肯过来,又回书房用晚膳去了。”
闻蝉不是没料到这情形。
几日前是自己赶他去书房的,要他再回来,难免需展示一番诚意。
“把饭菜都端上,我们去书房。”
谢云章似是没料到,她竟会主动过来。
她指使两个丫鬟把他面前饭菜挪了,添上新的,又把其余人遣出去,男人也并未出声阻止。
“我们谈谈吧。”
她说这话时神色坦然,谢云章却别过头,试图掩饰紧绷的面色。
这次换他想一个人静静。
今日放衙,他去见了她前一个丈夫,那个叫檀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