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朱祁钰登门 螭龙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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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天光大亮,天寿山中响起一声洪亮的钟鸣。
宝钟高悬在上空,垂下道道清澈如水的宝光,消弭了混沌神雷爆炸的余波。
张牧之伸手一招,混沌钟化为一点青光没入掌心:“现在我也能去见皇帝了。”
杨戬笑道:“这妖僧身死后气运消散,皇帝自不会再记得你梦中将他斩伤的事儿。”
燕赤霞往紫禁城的方向遥遥看了眼:“我听说这皇帝好大喜功,性情不定,张天师去见他时需得仔细着。”
张牧之点头:“他即位后一直被两个长辈和内阁大臣压制,形同应声虫一般,一旦亲政势必张狂。”
“不过我也不插手什么政事,自是无需和他争执,只虚与委蛇就好了。”
燕赤霞微微感到意外,打量张牧之几眼:“道兄自出山以来一贯强势,这话倒不像道兄的性子。”
孙悟空将棒子扛在肩头,脸上笑的十分玩味:“这道士一贯虚伪,他肚子里早有打算,书生你就不用嘱咐他了。”
燕赤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便祝道兄能得偿所愿了。”
张牧之自然谢过,几人又闲谈几句,杨戬开口道:“京城事了,我依旧回灌江口去了,猴子!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去坐坐?”
二人此番数次联手对敌,倒是颇有些性情相投的意思。
孙悟空有些意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老孙在京城还有些事儿料理,待过几年再去灌江口拜访吧。”
杨戬点了点头,又对张牧之道:“几年后贤弟同密宗之人对阵,皆是定要传信与我!”
张牧之躬身:“兄长放心!密宗佛孽阴险诡诈,正要兄长大法力破之。”
杨戬躬身还礼,然后身化一道金光往南方飞去。
燕赤霞依旧带着叶知秋返回白云观,张牧之和孙悟空一起回转大真人府。
“张天师!南京那老和尚让老孙伺机接管大报恩寺,把这里经营成我禅门在北方的圣地,这事儿你得帮老孙一把!”
孙悟空刚一落地就火急火燎地拉住张牧之。
张牧之摇了摇头:“大报恩寺毕竟是永乐大帝所建,方丈之位想来是皇家从天下知名的高僧大德中选任。”
“你这齐天大圣的名头毕竟源自话本故事,凭此尚不足以受皇家看中。”
孙悟空抓耳挠腮一阵,跳到院中石桌上:“这两年老孙佛经倒是读了不少,但真正修持的只有一部心经,哪里会和别的和尚一样打机锋?”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这样,禅门在京师中立足之后,老孙可在寺中训练些护法佛兵,助你同草原上那些佛门败类争斗,如何?”
张牧之在石凳上坐下,思量一阵后开口:“过些时日那螭龙会来这里见我,你不如换一副面孔同他相见。”
“我欲将这螭龙养成真龙,这几年你便呆在我府中和螭龙时时相见,这样混的熟了,待他登位之时你便可顺势入主大报恩寺。”
孙悟空眼睛转了一转:“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耗时太长久了些。”
张牧之笑道:“顶多三四年而已,你也好借机磨一磨性子,不要总是猴子模样。”
“猴子怎么了!猴子吃你家果子了!?”孙悟空坐在石桌上大怒。
正在这时,青璃从后院拿着一个茶盘过来,先将茶壶放在石桌上,又将一个果盘摆好:
“大圣,晚辈寻思您还未吃早饭,就给您准备了些鲜果,都是皇宫里赐下来的,新鲜着呢。”
孙悟空连忙从石桌上跳下来,面上有些窘迫,微微拱手干笑:“好,好!多谢!多谢小青姑娘!”
青璃笑着还礼,又对张牧之道:“天师,这茶是用二郎真君留下的丹药冲泡的,对您伤势有好处。”
张牧之也点头谢过,然后询问了炳灵公和张元吉在何处。
“他俩现在好的和亲兄弟一般,一起去街上吃去了!”青璃笑着答应。
张牧之笑道:“你也自去玩耍吧,不必服侍我俩。”
青璃点头,躬身退去。
孙悟空身上金光一闪,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和尚,眉目温润,面皮白净,穿一身素白僧衣:“日后我便是悟空和尚!”
张牧之上下打量了几眼:“你和顺德公主编的那话本,唐僧是不是就长这样?”
悟空和尚不搭理他,板板正正地坐下来,从果盘中拿出一个桃儿,满面严肃地开口:“阿弥陀佛!吃早饭!吃早饭!”
“哈哈哈!猴子终究还是吃了我家的果子!”张牧之忍不住大笑。
悟空和尚顿时大怒,一把将桃子丢在桌上:“好个泼道!如此笑我!不吃了!”说着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走。
张牧之摇了摇头,拿起杯子喝茶。
悟空和尚又走了回来,从桌上端了果盘,又将那摔裂了的桃子拿起来,然后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贼道士!面厚心黑!手段阴险!老孙岂会和你一般见识……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口业了……”
紫禁城中,百官朝会已经散场,朱祁镇回到御书房里,依旧兴奋地坐不住。
“太皇太后听了傅天仇罗列的那些罪证,果然心灰意冷,许诺日后不再理会朝政之事了!”
“好!好啊!虽然依旧由母后垂帘听政,但母后向来宽厚,极少出言反驳朕,日后这朝堂上就是朕说了算了!”
太监王振心中同样喜悦,见朱祁镇在房里走来走去,于是笑道:“臣猜测皇爷亲政之期已经不远了。”
“哈哈哈!王伴伴你倒是有几分见地!虽然依旧有几位阁老压在朕头上,但有君臣名分在,许多事情朕不松口,他们也只能听从。”
朱祁镇满脸兴奋,许是走动时迈的步子大了些,双腿之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王伴伴,过来扶一下朕。”朱祁镇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开口。
王振连忙过来搀扶着朱祁镇回到椅子上坐下,又想到早朝时朱祁镇走路就有些不自然,于是小声道:
“皇爷,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朱祁镇刚要拒绝,突然似又想到什么:“那就请李太医来,不要声张,你亲自去请。”
王振点头,连忙转身要往外走,突然又被朱祁镇叫住:“张大真人上了入宫觐见的折子吗?”
“回皇爷的话,内阁未曾有张大真人的折子递过来,稍后臣去问一问?”
朱祁镇摆摆手:“无需问了,几位阁老一向将佛道视为微末小事,若张大真人上了折子,他们直接就递过来了。”
王振皱着眉头思量了一瞬:“许是张大真人伤势未愈,不若臣请邵真人去问一问?”
朱祁镇又想起张氏曾嘱咐过敲打张大真人的话,开口道:“锦衣卫不是说了吗,整个大报恩寺都空了,那妖僧不是身死,就是逃走了。”
“你只将皇宫里那些妖僧眼线都清理了就好,张大真人既然伤势沉重,那就等他养好伤再宣来见朕吧,免得人家说朕苛刻。”
“想必张大真人能体会皇爷的爱护之心。”
王振点头附和一句,又小声询问:“这清理皇宫里的妖僧耳目,是不是请邵真人来看看?还有那些宫女……”
朱祁镇不由想到自己和空乐和尚的那些荒唐事,脸色一下就清冷了下来,摆摆手:
“这事儿不可张扬,无需寻人来看!但凡有些嫌疑的压去北镇抚司审问!那些侍过寝的宫女……也都料理了吧。”
“对了,大报恩寺空置了下来,王伴伴可留意些,看看天下哪个高僧名望最大,就请他来担任方丈之职。”
王振再次躬身答应,然后走出御书房去太医院请人。
“皇爷逐渐收回权柄,咱的地位自然也随着水涨船高了!”
“清理宫中妖僧耳目,谁忠谁奸自然是咱家说了算!还有选谁作那大报恩寺的方丈之位,也是要看咱家的心意!”
“任你是什么高僧大德,修成了活菩萨或者在世罗汉,还不是要看咱家的脸色行事?”
这太监越往前走步子迈的越大,常年躬着的腰背逐渐挺直,整个人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大真人府中,张牧之正和悟空和尚一起仰望燕京城上空,观看皇帝的气数。
赤色五爪真龙依旧在一片火云中上下遨游,龙背上已经没有了那条狰狞的蜈蚣。
“皇帝的气数又衰落了几分,是哪个大臣离京了么?”
身后炳灵公如今统领京城众神,听到询问后连忙躬身回答:“是杨荣杨阁老自请归乡扫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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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牧之叹息:“杨荣乃四朝老臣,今年七十岁了,这次归乡后再也回不来了。”
孙悟空也道:“太皇太后也不再理会朝政之事,怕是也没两年好活了。”
太皇太后张氏虽然限制了朱祁镇的权利,但监政尚算贤明,于国于民都有大功。
张氏薨逝之后,真龙气数必然还要下降,而那条螭龙却已经有渐渐抬头的迹象了。
张牧之点头:“大明立国不足百年,国运尚在上升之时,纵使这条真龙不济事,但朝中名臣尚在,换一条真龙便好了。”
然后两人便不再光望气术,在石桌上摆了棋盘开始手谈。
只下了两局,悟空和尚就坐不住了,伸手一抚将黑子白子都弄乱,烦躁道:“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你这般模样哪里像有道高僧?精通佛法之人需得八风不动才是。”张牧之笑道。
悟空和尚只好重新落座:“再来再来,老孙……不,贫僧这次一定能赢你!”
皇宫里,李太医为朱祁镇号脉,查看过患处过后发现并无异状,只得以“房事过频,肾气亏空”为由劝谏。
朱祁镇吃了几天药,亏空的肾气逐渐补了回来,精神也好转几分,后来也又能招妃嫔侍寝了,只是不好太放纵。
又吃了半个月的药,下身阵痛并未断根,他也不以为意。
待到七月,四朝老臣杨荣去世的消息从建宁府传来,又过了几天,朱祁镇就发现自己不行了。
疼倒是不疼了,但除了如厕之外就没别的作用了。
至夜间,美貌宫嫔在怀,朱祁镇却抬不起头……皇帝开始慌了。
众太医一起诊断都束手无策,朱祁镇终于想起了被他冷落了一个多月的张大真人。
张牧之同道录司诸多道士一起,在紫禁城中建醮,设法坛,为皇帝和太皇太后授《太上延熹箓》。
礼毕之后,朱祁镇在御书房中召见了张大真人。
御书房是属于皇帝读书和批阅奏折的私第,在此召见可免去朝堂上那些叩拜之礼。
朱祁镇摆出这番施恩的姿态,正要求张大真人为自己看病。
御书房里,朱祁镇将宫女太监都被驱赶了出去,只留下王振在旁服侍。
“真龙天子果有人道气运守候,我面对他连法力都被压制的等若阳神真人一般……”
张牧之身着紫色天仙洞衣,头戴金色莲花冠,手持笏板躬身见礼:“臣拜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康健。”
朱祁镇笑的十分和善:“张大真人祛除妖僧有功,快快免礼!王伴伴!去搬来软凳给大真人坐!”
王振连忙搬了软凳进来,放在朱祁镇书桌几丈外。
“多谢陛下赐座!”张牧之大袖一摆,安然落座。
朱祁镇上下打量张牧之一番,心中暗赞:“好个道人,真有仙人之姿,正好为我所用。”
“朕瞧着张大真人十分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朱祁镇突然道。
张牧之从容笑道:“能让陛下觉得面善,这是臣的荣幸。”
“这道人言辞有礼,倒是不似传闻里那般桀骜……也可能是我冷落了他一个月的缘故……”
朱祁镇点了点头:“人家都说张大真人是在世真仙,大真人可能算到朕招你来有什么事么?”
张牧之远远看了朱祁镇几眼:“陛下受妖僧戕害,气运折损的太多,如今已显子嗣断绝之相,故而招臣来询问对策。”
朱祁镇心中一震:“这道人果有神通……”,连忙强堆起笑意询问:“那大真人可有什么对策吗?”
张牧之微微欠身:“真龙天子能使诸法不侵,鬼神辟易,臣纵有法力,落在陛下身上也无用处。”
“不过臣有些灵药可上呈陛下,陛下以水煎服后便能恢复繁衍子嗣的能力,只是不可纵欲,否则便要亏损身体,减少寿数。”
朱祁镇连忙询问:“不知朕服药之后可能正常临幸妃嫔吗?诞下子嗣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牧之答道:“男女之事倒是无碍,只是诞下子嗣的可能只有常人的一两分罢了。”
朱祁镇微微有些失望,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询问:“我听邵以正那些道士说,张大真人已经快要成就天仙飞升上界去了,这是真的吗?”
张牧之点了点头:“臣飞升之日当在七年之后。”
朱祁镇两只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大真人说朕诸法不侵,但灵药却能奏效,不知大真人可能炼制什么丹药,能让朕吃了延长寿数……或者能长生吗?”
张牧之目光复杂地看了朱祁镇一眼,摇了摇头:“自古想求长生的君王都是昏君,臣虽有这本事,但也不会做下一个祸国妖人。”
朱祁镇被拒绝后也不失望,而是敏锐地抓住了张牧之言辞间的“破绽”:“爱卿果有炼制长生仙丹的本事?朕当下旨倾全国之力为你搜集灵药……”
张牧之一下从软凳上站起来:“臣说的很清楚了!绝不会做这等祸国殃民的事!陛下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朱祁镇一愣,似乎没想到这道士言辞这般无礼,伸手指了指张牧之:“你……你敢抗旨?”
张牧之微微拱手:“明君圣旨臣不敢不尊,若是昏君乱命,却管不到臣的头上。”
朱祁镇顿时瞠目结舌,他从未亲政,也没碰见过什么大臣冒死直谏的事儿,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王振上前一步,到了张牧之面前,大喝:“大真人言辞不可冒犯陛下,还不快跪下请罪?”
张牧之双目一凝看向王振,轻笑:“一个家犬似的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句话声音本不算高,但听在王振耳朵里却如九天雷震炸响。
王振抬头,见张牧之目光好似雷光一样,刺得他睁不开眼。
“轰隆隆!”紫禁城上空响起沉闷的雷声。
朱祁镇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身子一抖,双腿之间似乎有一阵暖意。
王振感到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涌来,膝盖不由一软,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朱祁镇连忙笑这摆手:“张大真人息怒,朕只是玩笑罢了,快快请坐!请坐!”
张牧之欠身落座:“多谢陛下体谅,臣不曾恼怒。”
朱祁镇只好道:“朕自不做如唐穆宗、宣宗那样的昏君,将性命寄托在丹丸上,天师可将那医病的灵药拿来了。”
张牧之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一株色泽碧绿,形如兰草的灵药,朝王振道:“还跪着作甚?还不快呈给陛下预览?”
“是!是!”王振感觉身上压力都消失了,连忙爬起来,双手捧着草药呈到朱祁镇面前。
朱祁镇见张牧之明明是从葫芦里拿出的草药,但枝叶却毫无萎靡之态,根部还带着些许泥土,通体散发着药香,就似刚刚挖的一样。
“果是灵药!”朱祁镇赞叹一声,又吩咐王振:“还不快着人去煎药!不!别安排别的人,你亲自去!”
王振捧着灵药退出御书房,关上房门去煎药去了。
朱祁镇尴尬笑了笑:“大真人不愿炼制仙丹,不知可有什么练气法门可传授给朕吗?”
张牧之道:“陛下注意饮食,不要沉溺女色,若闲暇时可向太医讨要些五禽戏,导引术之类的功夫练一练,自然就能延长寿数了。”
朱祁镇心中失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张牧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既然陛下顽疾得解,臣便告辞了。”
朱祁镇刚欲挽留,只觉眼前一花,那紫衣道士就不见了踪影。
御书房的门关的好好的,不见一丝缝隙。
朱祁镇面色阴郁的吓人:“好个道士!果然难驯!我就不信天下道士就你一人会炼丹!”
然后他就将“不可沉溺女色”的忠告抛诸脑后:“朕服了灵药后当多多临幸妃嫔,也好早日诞下子嗣,令我皇家血脉不绝……”
三日后,张牧之正和悟空和尚在后院谈经,大真人府外有人叩门。
青璃把门打开,见外面站着一位面容温润,身穿青衫,头戴白玉小冠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位身形健壮的仆人。
“请问张大真人可在府上吗?学生朱玉前来拜访。”那男子彬彬有礼地开口。
青璃还礼后将人请进府中,领到后院去见张牧之。
张牧之和孙悟空看到这人头顶那白色的玉质小冠,心中都道:“这人居然戴了一顶白帽子……看来果有天命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