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鬼佬 x 耶利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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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佬连吐出几口血，脸色煞白，身体虚弱。
石质祭坛，被他巨大的冲力砸出个凹坑，凌乱如黑枯树枝的裂痕，在他身下展开。
不能释放火力的那段时间，他仅凭借肉身与蛇王对抗，这显然是以卵击石。
他苦苦支撑着，瞥见诺森被黑袍人击至重伤，即将葬身枪口，便不顾安危向诺森驰援，结果被甩来的蛇尾击中，像陨石般撞在了祭坛上。
鬼佬艰难撑坐起身，体内骨骼咯咯作响，疼得他脸上肌肉抽搐不停，却一声未吭。
他低着头，人如枯槁，嗓子里灌满淤血，但还是挤出一句话：“我……我可以死，他……不能！”
他的话像是说给耶利迦德，又像是在说给黑袍人听。
蛇王没有理会他，仰天怒啸，而它身前的黑袍人也跟着放肆大笑。
“蛇王大人，”黑袍人喜道，“所有祭品都已备好，请您尽情享用祭品，开始封禅仪式吧！”
话音落下，那已成为怪人的维克托，便像收到了指令，机械迈步，走向蛇王。
耶利伽德仍肆无忌惮的长啸，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的怨恨恩仇，都歇斯底里的排出体外。啸声时而如尖厉怪异的龙吟，时而如粗犷寒森的虎吼。
听到这超乎人耳所能承受极限的声音，莫说是诺森，任谁都会毛骨悚然，但此刻他却异常平静，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恍惚间，他觉得蛇王的啸声，似乎与鬼佬由清醒进入疯癫时怪笑，如出一辙。
鬼佬手捂着胸口，低声喃语：“小迦德……”
黑袍人笑的更加狂妄，他转身正对蛇王，从怀里取出那如羊角般的黑色尖锥，高举过头顶。
“伟大吾主，伟大的黑暗与深渊之化身！”他诵唱，“请展露您的神威，将追随您的黑暗巨兽，晋封为——第五使徒！”
“第五使徒！第五使徒……”他高亢重复着，回声在洞府间激荡不绝。
与此同时，蛇王停止了长啸，嘴角浮起狡黠的奸笑，眼中亦邪芒大盛。
方才内心的争斗已见分晓，它倾下脖颈，将偌大头颅悬在黑色尖锥的上方，屏着呼吸，静待这神圣的一刻，但内心的狂喜与期待却难以掩饰。
一声声呼唤下，尖锥终于有所反应，飘出涓细的黑烟，缭绕腾升。并迅速壮大成滚滚浓墨，将尖锥甚至黑袍人的双手，都包裹在内。
维克托已经站到一旁，手臂犹如被几根丝线吊着，缓缓抬起，伸进那浓墨中，而后，身体便逐渐萎缩，似被尖锥吸去了灵髓。
同一时刻，鬼佬感觉到体内血液澎湃，急速涌动，欲冲破血管向尖锥飞去，搅得他痛不欲生，额间涔涔冒汗。
“鬼佬，鬼佬……”诺森拖着满身血污，艰难爬向鬼佬。
耶利迦德眯起眼睛，凑近尖锥轻轻深嗅，黑烟受到气流扰动，如倒流的泉水，顺着鼻孔流进体内，滋生出一股股雄浑而强大的力量，让浑身肌肉贲张。
蛇王尽情着享受晋升的过程，低声抽笑：“本体，本体！嘿嘿……”
它兴奋的扭动身躯，诡笑声越来越大，宽扁的嘴吻亦愈发裂开。
忽然，轻微的“小迦德”的呼唤声传入耳中，如针一样刺痛了它的神经，让它头颅猛然一怔。
这声音并未维持太久，就在音域中消逝，刺痛亦大大缓解。
它又恢复忘我的陶醉。
“小迦德，小迦德……”呼唤再次响起，无论它的吼声如何尖锐，这呼声总能清晰听见，搅得它苦不堪言。
“闭嘴，闭嘴……老子是第五使徒，蛇王……蛇王耶利迦德！”蛇王头痛得似乎要炸开，疯狂撞击山壁，以期以痛止痛，直撞的满头是血，那模样狰狞可怖。
趁鬼佬呼喊的间隙，它深吸口气，一下变出八颗头颅，冲着鬼佬怒嘶：“给我闭嘴！”声势几如千军万马。
紧接着，八张蛇口同时大张，向鬼佬扑去。
躺在被自己砸出的石洼中，鬼佬因重伤而眼神迷离，但脸上始终挂着安祥的笑。诺森爬到他的身边，想拽着他脱离险境，但拉了几下，鬼佬都纹丝未动，索性扑到鬼佬身前，挡在他他与巨蛇的中间。
眼见十六根锋利毒牙，顷刻就要将鬼佬和他身边的诺森吞没，黑袍人似动了恻隐，向前奔去，想要阻止耶利迦德。但仅奔了几步便促然停驻，自始至终也未发出声音。
“小迦德！”
当毒牙触碰到鬼佬的前额，蛇王像被施了定身咒，躯体突然凝固。
一张张与鬼佬相处的过往，开始在它空洞的脑海里频频闪现。
鬼佬的呼唤，竟让它泯灭的光明起死回生，似在极度的黑暗中，迸出了一颗正义的星火，并以燎原之势燃遍全身。
渐渐，蛇王眼中的邪芒散去，变得温和，肌肉亦松弛下来，躁动的躯体恢复平静。
蛇口脱线，诺森长舒口气，瘫软在鬼佬怀中。
鬼佬欣慰的拍了拍诺森的肩膀，而后颤巍巍的抬起手，想去抚摸蛇王。
“小迦德，我们又一起挺过了难关！”
耶利迦德心领神会收回了多余的脑袋，深弯下脖颈，凑到他手上。
“可惜我老了，”鬼佬声如断线，但语气却释然，“又被折腾去了大半条命，枪灵受损，我们再也不能融合，共同对抗黑暗了。”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耶利迦德神伤自责，它自然能意识到，鬼佬受如此重创，恐将不久于人世，而这些都是他一手所致。
“为什么我生而为蛇，又偏偏是蛇王的分身！我……我不应存世，死去的该是我才对！”它自怨自艾道。
“存在即是合理，小迦徳，你没做错什么，反而你没被黑暗吞没，表现的很好。”鬼佬摸着婆娑的蛇皮，眼中满含深情。
这是他家族的守护兽，是他从小到老的玩伴。
韶光易逝，在生命的短长上，即便是枪械师，也难与魔兽抗衡，更何况这是一只远古神兽。
“我已经不能再和你融合，小迦徳，你该找新的主人了。”说这话时，鬼佬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宁静而祥和。
“不，主人，你会好起来！我要陪着你，哪怕永远呆在这幽暗地底。”
“……”
诺森被一人一蛇的情谊所感动，他依在鬼佬胸前，感受到他的体温正逐渐变凉，便便催出火力，附在他身上为其取暖。
黑袍人却似有些不耐烦，擎着黑角，敦促道：“蛇王大人，晋升仪式马上就完成了，到时，您就是本体，就是真正的第五使徒，耶利迦德了！”
听到“使徒”二字，蛇王的怒意瞬间蹿了上来，猛得回过头变出八颗脑袋，冲他嘶吼，吹的他黑袍呼呼作响，兜帽也被吹开。
“是你，我和主人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汹涌的魔力怦然爆发，在八个脑袋之后鼓起一颗巨大的灰球，遮山蔽洞，蓄势待发。
黑袍人瞧的心惊肉跳，瞳孔扩张。
他的枪技确实能吸收火力和魔力，却不能无限吸收，超过上限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魔力，诺森也瞧的满脸惊骇。
而鬼佬则冲着蛇王大喊：“不，小迦德，不要！”
却为时已晚，耶利迦德早已张开八张血口，誓要将黑袍人撕得粉碎，而后一吞为快。
黑袍人吓的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像被钉在了祭坛上，不能挪动脚步，眼睁睁看蛇王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
山洞上方响起尖利刺耳的叫声，直震得洞顶萤石松落，下起茫茫光雨。
随即，山洞某处出现严重塌陷，一个巨大黑影从天而降，升起浓浓灰烟，向外扩散，那气势直接将蛇王的身体吹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