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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把西天烧得通红,几艘褐帆鼓胀的商船排成斜线,从马六甲海峡外海缓缓驶来。
最前的那艘船头,铜皮撞角划破碎金般的浪沫,桅杆上金龙旗被海风撑得笔直。甲板被夕阳镀上一层橙光,像撒了一把碎铜。船员们赤着脚,踩在温暖的柚木板上,伸腰、踢腿、甩掉长途的酸涩。
“到家喽!”
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尾音拖得老长,像把一路的疲惫都甩进海里。
“船长说了,进了海峡就放假!”
“放假先吃!大餐!烤全羊!”
众人哄笑,声音在船腹里回荡,惊起桅杆上歇息的海鸥。
船长从舵楼探出半个身子,斗笠压得低,嘴角却扬得高。他抬手,把铜哨在掌心里敲了两下,清脆的哨音压住所有喧哗。
“都听好了——”
他的嗓音带着咸涩的海味,“再过两个时辰,咱们就靠码头。靠岸第一件事:洗澡!第二件事:喝酒!第三件事——”
他故意拖长,目光扫过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第三件事,老子请全船吃烤全羊!一人一条羊腿,不够再添!”
甲板瞬间炸开锅。
“船长万岁!”
“羊腿要蘸椒盐!”
“酒要热的!”
有人把缆绳甩得呼呼转圈,像在提前庆祝;有人干脆把汗衫脱了,赤膊在甲板上跳了两步,脚底踩得木板咚咚响;还有人把空木桶当鼓敲,节奏混着浪声,一路飘向海峡的入口。
夕阳沉到桅杆顶端,把船影拉得老长。船长靠在舵轮上,看着前方渐近的青山与炊烟,笑着补了一句:“吃饱了,再睡三天!谁要是半夜还醒着,就罚他站岗到天亮!”
欢呼声再次冲天而起,像要把最后一抹晚霞震碎。船头劈开波浪,褐帆鼓满归家的风,载着一船人、一船盐味、一船即将入口的烤羊肉香,笔直地朝马六甲的灯火驶去。
褐帆商船刚收拢最后一面斜桁帆,船腹便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不是浪,是炮。声音像滚雷贴着海面炸开,惊得桅杆上的风向标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