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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承重担。(第2页)

那时他笔下的“酌情”二字,此刻正具象为眼前老农蹲在田埂上、抱着冻黑的稻穗发出的、沉闷如破风箱的呜咽。

“少爷,”老管事低声提醒,“按往例,遭了霜的田该减租三成,但今年朝廷加征了北疆粮饷,庄子里各项开销也涨了……”

林念桑沉默地抓起一把泥土。冻硬的土块在他掌心慢慢焐热、碎开,露出里面细密的根系和挣扎求生的虫蚁。他抬头望向灰白的天际,缓缓道:“减五成。短缺的部分,从我在京城的俸禄里补。”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池塘。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念桑开始跟着不同的庄户干活——和老周家学编苇席,手上被苇篾割出十几道口子;帮寡居的陈家媳妇晒柿饼,才知晾晒的火候差半分就会发霉;甚至跟着护院李叔巡夜防野猪,在深山坳里冻得牙齿打颤。

庄户们起初拘谨,后来见这位京城回来的少爷是真肯学、真肯干,话匣子便慢慢打开了。他们说起祖父辈如何开垦这片荒地,说起三十年前那场大旱如何饿殍遍野,说起五年前官府修渠占了良田却只赔了市价一半……那些在朝廷奏章里被简化为“民生多艰”四个字的历史,在林念桑面前展开为血泪斑斑的长卷。

霜降前日,林念桑独自登上庄子后山。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林家庄的田亩——阡陌纵横如棋盘,秋收后的土地裸露着赭褐的肌肤,其间点缀着星散的农舍和袅袅炊烟。父亲曾在这里告诉他:“你看这田地,朝廷看到的是赋税,商人看到的是收成,只有真正把根扎进去的人,才看得到每一道田埂下埋着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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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凛冽,林念桑裹紧了衣衫。他忽然想起京城那些高谈阔论“治国平天下”的同僚们,他们精熟《禹贡》《周礼》,能背诵历代田制沿革,却未必分得清粳稻与糯稻的叶子形状,不知道一头耕牛从牛犊养到能下地需要多少束草料。

“根,”他喃喃自语,“原来不是血脉,不是祖坟,而是你知道这片土地为什么是这种颜色,知道每一声叹息从哪间茅屋飘出,知道明年春天该在哪条水渠多放一把芦苇固土。”

十一月初,林清轩病情稍稳,开始让儿子参与“林氏文学”的事务。这所由林念桑曾祖父创办的乡学,原本只是林家为庄户子弟开设的识字班,后来逐渐吸纳周边寒门子弟,成了方圆百里唯一不收修金的学堂。

文学社在林家祠堂西厢,三间青瓦房,二十几张旧桌椅。林念桑走进学堂时,十几个孩童正在背诵《千字文》。稚嫩的嗓音参差不齐,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课后,林念桑翻看了学堂这些年的记录。学生多是佃户、匠人之子,读完《百家姓》《千字文》便算“识字”,之后或回家务农,或去镇上当学徒。偶有天赋出众者,林家会资助其继续攻读,五十年来也只出了三个秀才。

“是否……该教些更实用的?”林念桑试探着问父亲。

林清轩咳嗽几声,从枕下摸出一本手札。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随笔:“某生张三,学算术后帮父亲重核田契,发现地主多算亩数,据理力争后得免三年虚租。”“某生李四,识得药草后,采药救治时疫邻人十余口。”“某女王五,学记账后,助寡母经营豆腐摊,生计渐宽……”

“实用?”老人合上手札,目光灼灼,“能救人性命、护人尊严、让人在困厄中挺直脊梁的,就是最大的实用。只是如今这‘实用’被世人看得太窄了——仿佛只有科举入仕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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