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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头,神情专注,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细细擦拭着一柄出鞘的匕首。那匕首不过尺余长,样式古朴,刃口在夕照下泛着幽冷的寒光,映出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面容。
冯保静立在一旁,这位见惯风浪的老内侍,此刻眉宇间也刻满了深深的疲惫与忧虑,腰背虽仍挺直,却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沧桑。他望着宋昭擦拭匕首的动作,心头莫名一紧。
“冯爷。”宋昭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远处的喧嚣。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个带着旧日情分的称呼叫过冯保了。
冯保微微一怔,上前半步,躬身应道:“老奴在。”
宋昭擦拭的动作没有停,指尖拂过冰冷的刃面,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们手里,还能调动、可堪一战的精兵,还有多少?”
冯保沉默了片刻,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砂砾般的嘶哑:“连同轻伤能战的在内……不足四百了。
叛军主力围困孤石堡,此处围攻凉州的,多是裹挟的流民和部分边军,但人数……仍是我们的十数倍不止。”
宋昭擦拭匕首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
四百,对阵数千甚至可能上万的敌人,凉州城破,恐怕只在旦夕之间。他抬起眼,目光投向内室方向,那里躺着依旧昏迷不醒、偶尔因伤痛和高烧发出模糊呓语的傅御宸。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灼气息的空气,重新低下头,看着手中寒光凛冽的匕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冯爷,如果……如果真到了城破那一刻,请您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带着陛下逃出去。”
冯保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小主子!这……这怎么能行!陛下将您托付给老奴,老奴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护着您和陛下一起杀出去!”
宋昭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苍凉的弧度,他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将匕首缓缓归入鞘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不会了。”他轻声说,像是回答冯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留下,或许还能……为你们多争取一线时间。”
他站起身,将匕首仔细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他因连日疲惫而有些恍惚的神志清醒了几分。
他走到冯保面前,看着老人眼中混杂着震惊、痛惜与不解的神色,深深一揖:“冯爷,陛下的安危,就拜托您了。”
说完,他不等冯保再劝,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那间弥漫着浓郁药味的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