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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最后一道余晖掠过他单薄而挺直的脊背,竟似染上了一层悲壮的暖意,旋即被浓重的暮色吞没。
院内,只留下冯保一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有一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所有无奈的叹息,消散在渐起的夜风里。
又过了三日。
这三日,对于困守凉州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
叛军的攻势一日猛过一日,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城内守军已是强弩之末,攻击越发疯狂不计代价。
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惨重,冯保口中的“不足四百精兵”,如今能站在城头拉弓挥刀的,已不足两百之数。物资匮乏,箭矢将尽,连滚木礌石都快要抛掷一空。
盛夏的阳光毫无怜悯地炙烤着饱经战火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
宋昭站在凉州城最高的那座城门楼上,他依旧穿着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脸上沾染着硝烟与血污,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缺水和紧张而干裂起皮。
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守城、指挥,在将领相继倒下后,他不得不凭借对傅御宸用兵习惯的了解和过人的镇定,接过部分指挥权、以及照顾重伤的傅御宸,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心力。
他瘦得厉害,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有那双紧握墙垛、指节泛白的手,和脊梁中那股不肯弯曲的倔强,支撑着他依旧站立在这里。
城外,黑压压的叛军阵营如同望不到边的蝗群。在阵前,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端坐着身着银色铠甲、意气风发的贤王傅怀琚。
与城头上形容枯槁的宋昭相比,他显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悠闲。
傅怀琚驱马向前几步,来到弓箭射程的边缘,仰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城门楼上的那抹纤影。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文尔雅,却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容,声音用内力送出,清晰地传上城头:
“宋内侍,别来无恙?”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候老朋友,“三日不见,内侍风采……似乎更胜往昔啊。”话语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宋昭扶着墙垛,冷冷地俯视着他,没有回应。风卷起他散乱的发丝,掠过他苍白而平静的脸庞。
傅怀琚也不在意,继续朗声道:“本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凉州城内生灵涂炭,更不忍见内侍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随这孤城一同玉石俱焚。”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诱惑,“只要内侍肯下令打开城门,迎王师入内,本王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伤城内军民一分一毫。至于内侍你……本王定会待你如座上宾,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宋昭,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掠夺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