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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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扶着陆沉，将他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从医院回来的一路上，她内心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好消息如同火焰，温暖着她几乎冻僵的心脏；而坏消息则像万年寒冰，横亘在他们未来的道路上，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气。
陆沉顺从地坐下，眼神带着刚刚睡醒般的懵懂，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这是他每天都要经历的过程——在柳如烟的“昨日日志”和温柔提醒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认识身边的人，认识……他自己。
“这里是……我们的家？”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看向柳如烟的眼神充满了依赖。
“嗯，我们的家。”柳如烟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先坐一会儿，喝点水，我去处理点事情。”
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陆沉，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那乖巧安静的模样，让她心中既爱怜又刺痛。
走到客厅一角的空旷处，柳如烟拿出手机，熟练地架设好直播支架。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是时候将陆沉的最新情况，告知那些一直以来关心着他们的人了。这也是她稳定公司人心，以及应对外界猜测的必要一步。
自从她毅然决然地回到失忆且身患重病的陆沉身边，并接手摇摇欲坠的沉烟娱乐集团后，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等着看她的笑话，或者……期待着奇迹。
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柳如烟整理好略显疲惫的仪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从容。她按下了直播开始键。
瞬间，直播间涌入了大量的观众，弹幕如同潮水般滚动起来。
【柳总！柳总终于开播了！】
【是刚从医院回来吗？陆总怎么样了？】
【担心死了！看柳总脸色好像不太好……】
【呜呜呜，一定要是好消息啊！】
【柳总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关心和鼓励，柳如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声音清晰而沉稳：
“大家好，我是柳如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今天刚刚带陆沉做完了全面的复查，想在这里跟大家同步一下最新的情况。”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变得更加密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下文。
柳如烟顿了顿，组织着语言：“首先，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经过医院专家团队的详细检查和评估，陆沉体内的癌细胞……正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被清除。各项指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医生说，如果能保持这个趋势，他……有极大的可能痊愈！”
轰！
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沸腾了！
【！！！！！！】
【卧槽！！！真的假的？！痊愈？！】
【天呐！医学奇迹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陆总吉人自有天相！】
【柳总！恭喜！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哭了哭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就说柳总的选择没错！真爱无敌！】
屏幕上被“恭喜”、“太好了”、“奇迹”等字眼刷屏，无数的礼物特效如同烟花般绽放。柳如烟看着这一切，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但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这是喜悦的泪水，是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然而，狂喜过后，她必须面对另一个残酷的现实。
等直播间的激动情绪稍稍平复，柳如烟擦去泪水，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忧伤，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奈。
“但是……”她轻轻开口，这两个字让直播间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还有一个坏消息。”
弹幕的滚动慢了下来，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什么。
“关于陆沉的失忆……”柳如烟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的无力感，“我们咨询了国内最顶尖的脑科专家，动用了最先进的检查设备……结果显示，他的大脑并没有发现明确的器质性病变来解释这种‘每日失忆’的症状。”
“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功能性失忆，目前……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找到确切有效的治疗方法。”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每个观众的心上。
“医生说，他的记忆，就像每天被格式化一样，只能保留当天的信息。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柳如烟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深深的绝望。
直播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短暂的沉默之后，弹幕再次爆发，但这一次，充满了震惊、同情和担忧。
【……什么？永远好不了了？】
【我的天……这……这怎么会这样？】
【一边是身体奇迹康复，一边是记忆永久丢失……这命运也太捉弄人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柳总每天都要面对一个不记得她的陆沉？】
【我的妈呀，这比癌症还折磨人吧！】
【柳总也太苦了……每天都要重新开始，一遍遍地让他认识自己，爱上自己？这谁受得了？】
【无法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爱才能坚持下去？】
【心疼柳总……这简直是守着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过一辈子啊！】
弹幕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一样扎在柳如烟的心上。是的，他们说得对。她将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未来——陪伴着一个身体健康、记忆却永远停留在“今天”的爱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看着不远处沙发上，正好奇地看着她直播的陆沉，他眼神清澈，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医学奇迹，也不知道自己遗忘了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去。
柳如烟强忍着泪意，对着镜头，语气却异常坚定：“无论未来怎么样，无论他是否能记起我，我都会陪在他身边。只要他活着，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目光温柔而决绝，像是在宣告，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直播间的观众被她的深情和坚韧所打动，弹幕再次被“柳总加油”、“支持你”、“一定要幸福”所填满。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柳如烟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她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了声“抱歉，稍等一下”，然后暂时关闭了麦克风，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 impeCCably (无可挑剔的) 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的男人。柳如烟认得他，是李家三少李明轩的首席秘书，姓张。
当初，在她以为陆沉不告而别、彻底心灰意冷之际，为了挽救柳氏集团的危机，她答应了与李家的商业联姻。但当得知陆沉病重的真相后，她第一时间就向李家表明了态度，要解除婚约。李家虽然不悦，但碍于柳如烟的坚决和柳家的影响力，一直没有正式回应，似乎在观望。
现在看来，是来做个了断了。
“张秘书，有事吗？”柳如烟的语气很平静，经历了生死考验，这些商业上的纠葛，似乎已经无法在她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张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他递过来一份文件，语气公式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柳小姐，这是李少让我交给你的。关于解除婚约的正式文件，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
柳如烟接过文件，大致扫了一眼，是标准的解约协议，条款清晰。她点了点头：“我会让律师看过的。”
“不必那么麻烦了。”张秘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少说了，既然柳小姐为了一个……病人，不惜放弃李家的橄榄枝，那我们李家，自然也不会再对柳小姐和沉烟娱乐集团客气。”
柳如烟心中一凛，抬眸看向他：“什么意思？”
张秘书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通知柳小姐一声，从今天起，贵公司一直合作的金牌音乐制作人王牌老师，以及首席电影编剧，‘鬼才’之称的林海先生，已经正式与我们李氏旗下的娱乐公司签约了。”
什么？！
柳如烟瞳孔骤然收缩！
王牌是沉烟娱乐的御用音乐人，几乎所有爆款歌曲都出自他手！而林海，更是业内顶尖的电影编剧，沉烟娱乐下半年最重要、投资最大的项目——大型仙侠剧《仙剑奇侠传三》的剧本，就是由他主笔，并且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
李明轩这是釜底抽薪！挖走了沉烟娱乐的两大核心支柱！
“李明轩他……”柳如烟气得指尖发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早就料到李家会报复，却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直接！
张秘书仿佛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刀：“哦，对了，林海先生走得比较匆忙，关于《仙剑奇侠传三》的后续剧本……恐怕柳小姐要另请高明了。不过据我所知，目前市场上，能驾驭这种大制作的编剧，似乎……不多了。”
言下之意，李家恐怕已经动用关系，封锁了其他知名编剧与沉烟娱乐合作的可能！
“李少还让我转告柳小姐一句话，”张秘书俯身，靠近柳如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说，希望柳小姐好好照顾那个‘活死人’，至于沉烟娱乐……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说完，张秘书直起身，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柳如烟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紧紧攥着那份退婚协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退婚，她求之不得。
但李明轩这报复性的釜底抽薪，却精准地打在了沉烟娱乐的七寸上！
没有了王牌的音乐，沉烟娱乐的歌手资源将大打折扣。而没有了林海的剧本，《仙剑三》这个投入巨大的项目，几乎等于直接搁浅！这对本就风雨飘摇的沉烟娱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甚至是致命一击！
柳如烟慢慢走回客厅，脸色苍白，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焦虑。她甚至忘了直播还在进行中，只是重新打开了麦克风，失神地坐回椅子上。
直播间的观众虽然听不到刚才门口的对话，但从柳如烟难看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柳总怎么了？脸色好差！】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气场好吓人！】
【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看柳总的样子，肯定是遇到难题了！】
【刚有好消息就来坏消息，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折磨人啊！】
柳如烟没有看弹幕，她此刻满脑子都是《仙剑三》的事情。这个项目是陆沉病倒前就亲自拍板定下的，承载着他和公司很多人的心血和期望，也是沉烟娱乐能否扭转颓势的关键。现在编剧被挖走，剧本难产，后续所有的拍摄计划、演员档期、资金投入……全都可能化为泡影！
她揉着发痛的额角，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陆沉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吗？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
柳如烟一怔，抬起头，对上了陆沉清澈而担忧的眼睛。
“你……不开心吗？”陆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柳如烟的情绪变化却异常敏感。
看着他纯粹的眼神，柳如烟心中的焦虑和愤怒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工作上的一点小麻烦。”
“工作？”陆沉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词。他看到柳如烟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正是《仙剑奇侠传三》的项目企划书。
他的目光落在“仙剑奇侠传三”这几个字上，眼神忽然微微一凝，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
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柳如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心中有些疑惑。失忆的他，会对这个项目名称有反应吗？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陆沉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旁边的书写台上，拿起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在柳如烟和直播间数十万观众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陆沉低下头，握着笔，似乎有些生疏，但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在白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了三个大字——
《仙剑三》
写完，他抬起头，看向柳如烟，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专注而明亮的光芒，仿佛有无数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涌动。
“这个……”陆沉指着纸上的字，又指了指那份企划书，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肯定和一丝跃跃欲试，“我好像……有点想法。”
柳如烟彻底愣住了，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锅！
【！！！陆总？！】
【他写了什么？！仙剑三？！】
【卧槽！他不是失忆了吗？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项目？！】
【难道……他想起什么了？！】
【不！不对！看他的表情，不像想起来了，倒像是……对这个名字有感觉？】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神展开？！失忆的霸总要亲自操刀写剧本了吗？！】
【虽然很离谱，但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期待了？！】
柳如烟看着陆沉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光芒，看着白纸上那三个清晰有力的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他失忆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此刻的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沉睡的潜意识深处，被悄然唤醒……
难道……这冰火两重天的命运，真的要给她，也给陆沉，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