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真宗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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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真宗驾崩
时间很快进入北宋天禧五年(公元1021年),这一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大宋的“丁谓元年”。丁谓此时在朝中再无任何的对手,宋朝的国家权柄和施政方针尽操控于他的掌中。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宋朝就此变得暗无天日了呢?
事实上,这一年整个宋朝相当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比起前宰相王旦在位时还要清平祥和。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但其实这很好理解,说得直白一点,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丁谓这个“黑老大”成了社会秩序的维护者。丁谓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阴谋家和野心家,但不可否认的是丁谓确实很有才华和能力,客观地说,在这两方面寇准和王旦都不能胜过他。再说得明白一点,丁谓虽奸但他是一个能吏,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庸才。你可以说他无德,但你不能说他无能。
有才而无德的人一旦身居高位或是手中握有了一些权柄,那他必将为祸一方,可当他打败了身边的所有对手之后,他是否有德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没有了对手,因为他再无机会向任何人展现他的卑鄙和无耻,因为他已然成了主宰者。如果身处乱世,那些极度卑鄙、阴险或狠毒的人反倒比那些饱读圣贤之书的人更有可能成为一代明君,你信吗?我信!这就像是让一个巨贪去反腐,他绝对干得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出色。
当然,丁谓这一年也并不是一点糟心的事都没有。在亲眼目睹王钦若是如何被丁谓给玩死以后,翰林学士刘筠对这个国家和自己的未来便不抱任何的期望了。赵恒久病不愈,刘娥妇人干政,丁谓独掌大权,刘筠面对如此局面不禁对人叹息道:“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京城里待了!”
刘筠上表请求外放为官,丁谓倒也痛快,他虽然爱惜且敬重有才之人,但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强求,可是心中的这口怨气他还是要出的。按照朝廷的礼制,翰林学士罢职外放一般都会授予翰林侍读学士或者是龙图阁学士这样的官衔,但丁谓为了出气只是给了刘筠一个右谏议大夫的职衔,然后把他任命为庐州(今安徽合肥)知州。
另外一件事在这里也有必要提及一下。当初寇准被罢官外放,他的女婿王曙也因此而被外贬为官,但朝中的官员都因为畏惧丁谓而不敢有人前去为王曙送行,唯独当时担任右司谏的刘煜出于朋友之谊前去送了王曙。人人都以为丁谓会为此而迁罪于刘煜,但出人意料的是丁谓对此事非但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还在两个月后把刘煜提拔为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丁谓,而这也是丁谓。任何人都不止一种面相,丁谓也是如此,你要说他是一个大奸大恶乃至于是十恶不赦之徒倒也未必,他既能当真小人,也能当真君子。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精在世。
再多说一句,在丁谓倒台以后,刘筠再度回到了京城并担任御史中丞。
这一年的另一个让丁谓感到稍显头疼的人便是王钦若。在被外放到洛阳整整一年之后,王钦若突然连续数次上表请求回京养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病还是因为他看见赵恒即将不行了,所以准备在这个微妙的关头赶回京城为自己再搏一把,总之他的奏表是递到了京城。很明显,这道奏表赵恒未必能看到,但丁谓肯定是看到了。
眼看这王钦若好像还贼心不死,丁大宰相再次让世人见识了一回他的手段:他一面让人下诏说朝廷已经派太监带着太医去为王钦若诊治,一面又暗中叫人给王钦若传话:“陛下经常提到你,他说很想跟你见一次面,所以你这次不用等到朝廷的批条下来,你直接回京城见皇上就可以了,皇上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王钦若哪里会知道这里面有诈,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丁谓竟然胆子大到敢于假传圣旨,所以他就信了,他真的就不等朝廷的批文到手便直奔京城而去。当他回到京城,丁谓的刀子立马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请问王大人,你这次回京有朝廷的批文吗?”
王钦若当即哑口无言,他当然没有批文,丁谓怎么可能给这个批文?既然没有,那好,你这就属于擅离职守,这可是一条不可饶恕的重罪。想当初刘廷让就是因为未经同意擅离辖境回京治病而被罢官流放,最后死于流放的途中。刘廷让可是开国功臣和一代名将,而且还是赵匡胤的结义兄弟,你王钦若哪点能与刘廷让相比?
丁谓让御史中丞薛映前去王钦若的家里问罪,王钦若当场认罪。既然你认罪了,那就得处罚你,一道诏令随即下发:王钦若由兼领使相职衔的道级节度使被直接降为司农卿,分司南京(今河南商丘),王钦若的儿子王从益降官一级,京西路转运使以及河南府的官员也因此而被集体降责。这还不算狠的,最狠的是丁谓将此事以及处罚的结果通报全国,从而以此让王钦若是彻底地灰头土脸了一回。
何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初在背后使坏整寇准的时候,不知王钦若可曾想到这世上会有比他还阴毒狠辣的角色?寇准对丁谓有知遇和提携之恩,而王钦若其实也是丁谓的恩人,丁谓第一次升任参知政事正是拜王钦若的推荐,可丁谓是怎么报答这两位恩人的?寇准倒还好说,毕竟他当众侮辱过极度在意自尊的丁谓,可王钦若何曾辱没过丁谓?不过,这也不难解释,谁让王钦若让丁谓感受到了威胁呢?王钦若意图从他丁谓嘴里抢食就只能是这个结局。
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丁谓量身打造的,况且丁谓的文化可不比寻常。
这一年的另一个值得说道的事便是一个男婴的降生。公元1021年12月18日,在地处江南之地的抚州临川县一个王姓人家的宅院里诞生了一个男婴,当时没人会想到这一声婴儿的啼哭对大宋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的名字却是震铄古今,此人姓王名安石。
未来的王相公此时已呱呱坠地,此时的丁相公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而与丁谓的如日中天形成巨大反差的正是当今的天子赵恒。
这年的赵恒仍然是在持续地与病魔做斗争,在正月里他的病情曾有过短暂的好转,赵恒甚至为此而特意下旨大赦天下,但随后的春夏之交他的病情再度出现恶化。或是出于要施行仁政以祈求上苍赐福于自己,也或是在生命的最后时段想要更多地加恩于自己的子民,赵恒这一年里先后两次下令大赦天下,同时下诏全国各地清点刑狱并多次下令减免各类租税,但以上种种都没能让他的健康出现好转。
七月,先是京城的各处道观和佛寺相继接到指令开始为赵恒的健康举行祈福仪式,而随后刘娥更是以诏令的形式明文要求全国各地的道观和佛寺为赵恒的健康祈福。一切尽在不言中,赵恒这时候已然开始在死亡线上挣扎。
公元1022年正月初一,宋朝改年号为“乾兴”。这个年号显然不是重疾在身的赵恒选的,但这个年号的寓意却是不言而喻,可赵恒并未因此而重获新生,他的病情不是开始加重而是开始恶化。刘娥下令在皇宫里的天安殿摆设道场为赵恒祈福,朝中的大臣也是集体前往此地焚香祷告。
二月一日,继半个月前的上元节于东华门观灯之后,赵恒再次强撑病体登上了东华门并下诏大赦天下,然后就是再一次地封赏文武百官以及施恩于各地民众。这也是赵恒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而他也就此与皇宫外面的这广阔天地以及他的万千子民永恒地告别。
二月十五日,赵恒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他已不能开口说话。这天,两府的重臣集体前往长春殿探视赵恒,但赵恒只能目视他们而无法言语哪怕是一个字出来。这一刻他的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也有太多的事需要交代,他的嘴唇在不住地颤抖着,努力地想要张嘴说话,可他已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丁谓见他这般模样也是顿生恻隐之心,他上前对赵恒说道:“陛下,你的圣体尚未康愈,所以你还是不要太过忧虑了。你是在担心太子能否挑起国家的重担吗?”
赵恒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丁谓再又对他说道:“太子聪明睿智且天命已定,臣等定会竭力辅助。况且,还有皇后裁制于内,一切都不劳陛下忧心。臣在此向陛下立誓,如果我们大臣之中有谁今后敢对皇后和太子不敬便是乱臣贼子,必人人得而诛之!”
有了丁谓的这番近乎于赌咒般的保证,赵恒这才放心地合上了眼睛。四天之后的公元1022年2月19日,宋真宗赵恒驾崩于延庆殿,享年五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