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中文啦 www.izhongwenla.cc,最快更新金属硬核!
“老乔这个人渣!”
小肖咒骂着,一拳打在桌上,震得邓然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邓然苦笑着一皱眉,说道:“嘿嘿!轻点嘿!小伙子!这桌子可是老古董,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啊?”小肖吓了一跳,忙把手缩了回来,“什么年代的老古董?”
“大概其……”邓然想了想,“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吧。反正它岁数比你大,是我的上任的上任的上任用过的。”
小肖噗嗤一声乐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警花小刘,以为小刘也在笑,但当看到小刘后,小肖也笑不出来了——小刘又在哭,在默默地啜泣。
“这怎么又哭上了?”小肖递上纸巾,他觉得几个月以来,自己这个动作重复过很多遍,不禁又笑了。
小刘抢过纸巾,嘀咕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当然笑得出来。”小肖说,“虽然刚才我愤恨地咒骂了那个家伙,但是一想到他早已化作泥土了,我就特欣慰。”
“这倒是。”邓然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道,“九七年开春就枪毙了。因为是死刑立即执行,法院判得从重从快。这家伙实在是罄竹难书啊!列出的罪行就十多条,即便枪毙十个来回都有富裕。”
“该!”小肖又充满解气味道地说道。
他扭头看向小刘:“邓叔讲到这么快意恩仇的时候,你怎么还哭啊?还是因为彤彤所长?”
“不仅仅是。”小刘已经停止了啜泣,但仍然红着眼圈说,“刚刚刷到的消息——身在宝岛的爱情小说的王者、影响了几代人的那个作家奶奶走了。”
小刘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手机。
“什么什么?我看看!”小肖一把拿过了小刘的手机,“哎呀!还真的是!这太令人痛惜了,愿老人家一路走好。”
邓然也探过身,看了看手机屏幕,随后长叹了一声,靠在了椅背上。他望向天花板,不无哀伤地说:“你们这一辈儿确实应该叫奶奶,我们这一半都叫她阿姨。”
小刘也叹息道:“几代人的青春啊,几代人的回忆啊!”
邓然办公室里的气氛,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邓然也不禁自言自语道:“这预示着什么呢?属于至真至美爱情时代的终结吗?还是如这个桌子一样,属于我们这一代老古董们的爱情时代已经终结了?”
“不会呀。”小肖特别会活跃气氛,忙说,“您还是很会浪漫的。从我俩看您和婶子那亲密无间的劲头就能知道,你们现在依然是‘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邓然刚喝进口的一口茶,差点被逗得呛了出来。他放下水杯,咳嗽着说:“你这给我背歌词呢?还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我都老头子了,我对酒当歌可能还凑合,策马奔腾就算了,再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了。”
两个小年轻噗一声乐了起来,办公室里的气氛又缓和了起来。
邓然坐在办公桌内,朝坐在对面的两个小家伙挥了挥手:“行啦行啦,都回家吧,时间可不早了。今天的‘下班后故事会’时间到此结束。”
俩小家伙对望了一眼,撅着小嘴儿,不乐意地叹了一声气,双双站了起来。
但恰在此时,外面的楼道里响起了音乐的声音。那是办公楼内的一间办公室内飘出的声音。
那是一个人在用吉他弹唱——弹唱着一首老歌,那嗓音磁性又动听,唱得非常好,但却又如泣如诉。
屋内的三个人不禁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这音乐之声来自哪里,他们也知道,是谁在弹唱。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又坐了下来。
邓然轻声说道:“当初所长老周教他的,手把手教的。老周退休的时候,把这把吉他也送给他了,这意义,你们也能明白,就是想让他不要活的那么累、那么苦、那么自己折磨自己,让他能在闲暇时可以用音乐舒缓自己的心情。”
说到这里,邓然不再言语,三个人默默听着那动听的琴声和吟唱。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那音乐声已经停了多久,邓然的办公室里依然很安静。
三个人都沉浸在那感人至深却也有些悲壮的歌词之中。
邓然这时开了口:“这唱的不就是他自己吗?还有他的爱情。他一定也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一边祭奠作家阿姨,一边祭奠自己的爱情。”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小肖轻声哼唱起另一首同样流行过的歌曲。
“他的爱情其实没有死去。”邓然自言自语道,“他的爱情依然活着。但这样让爱情在心底存在,却太痛苦了。二十八年的等待,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啊。”
此时的小刘,早已再次泪眼朦胧。她用纸巾擦擦泪水,抬起头,表情突然转为一种坚毅。小警花咬咬牙,又摇了摇头,虽然声音很轻,却又是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了一句:“不!我不能允许这个故事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作家奶奶虽然走了,但这世上唯有浪漫和爱情是不死的!尤其是这般真挚的爱情!怎么能让它在时光的流逝中这样空空的飘荡在风中?我不允许!我不答应!”
小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小警花,问道:“那你又能如何?你想怎样?”
小刘站了起来,严肃地望向了邓然,说道:“教导员,我在请求并期待您的指示。此时,无论我们是‘叔侄’关系也好,还是上下级关系也罢,您都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我想要做的事情,我想我不必明说了吧?我请求您同意并批准!”
邓然沉默了。
此时,他的心中也翻江倒海。二十八年来,其实他何尝不想像面前这个小姑娘一样,用最容易、也最得心应手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好兄弟、来成全一段佳话。可他也知道,他没有行动,只因二十八年来,他也替他的好兄弟信守着那个承诺。但是现在,面前这美丽小警花的话语,却让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了。他知道,自己二十八年来活得很矛盾——虽然没有彤彤活得那样沉重,却每每一想到他,就会感到并不轻松。二十八年了,人生有几个二十八年?也许,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一场旷日持久的、又令人哀伤惆怅不已的故事画上个好的**了。
小刘的话,似乎打通了邓然的任督二脉。
他不知道他的沉默让时间过去了多久,再抬起头时,却看到小刘和小肖都站在他的面前,正用两双渴望的、期待的、有所憧憬的眼神凝望着自己。
他知道,这虽然不是下级在向上级请求战斗,更不是什么需要立刻行动的、迫在眉睫的任务或案件,但却是早晚的、也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也许,现在,正到了这个时候。
邓然看看小刘,又看看小肖,六目相对,“爷三个”再次默契地心照不宣。
邓然没有用话语说出明确的指令,却极其有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年轻后生自然明白教导员的这个有力的点头就是默认、就是允许、就是同意。
小刘想了想,开口问道:“教导员,我和小肖有年假吗?”
邓然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他往椅背上一靠,苦笑道:“你俩小家伙刚入职几个月呀?哪来的什么年假?咱们这儿平常正常的假期都经常得过来加班呢,还想要年假?”
小肖低头,一边思索一边说:“这倒是个麻烦事儿。”
小刘这时却灿烂地一笑,推了一把旁边的小肖:“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咱们邓叔,他老人家自会安排一切的。是吧?邓叔!”
邓然谐谑地一笑,用手点指着两个年轻人,说道:“两个小冤家。”
两个小冤家噗嗤一声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