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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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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怎么。我又能把她怎么?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手铐,脚镣,束缚椅,我这么一身行头,能对她怎样?我出的去吗?”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记得那天在车里的时候,我差一秒钟就把自己打死了。因为在几秒钟之前,我亲眼看到了我的姑爷和我的女儿双双倒在了地上。直到进来之后,我才从管教民警的嘴里得知我的女儿还活着,而且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这让我欣慰,却又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什么。因为她已经不认你这个爹了,虽然没有书面上的东西,但是她已经跟你脱离了父女关系。你确实不配当她的爹,你确实不配为人父!如果说有的话,也只是你抱着襁褓中的她、为她讨要食物的那几年。那时的你,在年幼的莎莎眼里,一定是天下最伟大的父亲、天使一般的父亲。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天使很快就变成了魔鬼。用你的话说,东家一点奶、西家给点粮,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是想报答这些村民的,但是你后来报答他们的方式,却是把你自己和他们都卷入了黑洞。最可怜的就是莎莎了,她本来是一个天使,降落在凡尘的天使,却不幸,降生在你那样的家庭里,却不幸,降生在你们那样的村子里。”

“照这么说来,你这个本来应该是唯物论者的年轻人却还挺唯心论的?这都扯上玄学了。”

“我信不信玄学另说,但有的时候,身边的人和事,还真让我觉得挺玄学的。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有的时候进了一家门的,真的不是一家人。在血统和血脉上,你们是亲生父女,但在灵魂上,你们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好的小伙子,哲学层面的东西咱们不探讨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也没那么多心思再给你谈论别的。你想知道我的女儿在哪儿吗?”

“你知道她在哪?”

“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用在我面前狂笑,玩歇斯底里那一套也没用。你想激怒我?对吧?你希望我现在手把着栏杆、猛踹着铁栅栏、激愤地向你发出怒吼、质问你莎莎在哪里?对吧?”

“哦?你让我很吃惊啊。你的反应打破了我的预期,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有点儿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或者说棋逢对手了?你小子的定性比我还强大,听了我说的话,居然没有激动。哦!我知道了!你已经不再喜欢莎莎了,对吧?你已经不再爱她了,对吧?因为她是大毒枭的女儿?或者,因为她已经嫁人了、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了、你已经对莎莎心灰意冷了,我说的对吧?”

“虽然我很想对你狂笑,像你那样的狂笑,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也笑不出来,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但还喜欢着莎莎,我还深深爱着她。而她,也依然深爱着我。就因为我们这深沉的爱,让我们彼此信守着一个约定、信守着一个承诺,那就是:我们已经永远的存在于彼此的心里。”

“太好了。哈哈哈哈……,我要鼓鼓掌!哦不,我现在被手铐铐着,没法鼓掌。但我还是无比的开心,我甚至无比的解恨!没有比这让我更痛快的了!因为你还是没有得到我的女儿!因为你还是没有得到莎莎!你只是在精神上安慰自己,活在精神的爱恋中,活在你自己的乌托邦里,活在你自己的柏拉图里。你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真的很开心。哈哈哈哈哈……,看来这一轮我赢了,……哎?你干嘛?为什么把脸凑近了?你在看什么?”

“我在观察你的头发。虽然你口头上这样的乐观,甚至听到我说的话后这样的开心,但其实你活得并不踏实。你看你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就在我拉开车门揍你的时候,我观察到你的头发还是乌黑乌黑的。而现在,你就像无数的影视剧里演的犯罪分子那样,身陷囹圄后几天之内头发就全白了,可见你的心里还是不踏实,你的心里还是有鬼。不,不是你的心里有鬼,而是你本身就是一只鬼!所以人和鬼,殊涂不同归,人鬼殊途就说不到一块去。你这种人啊,永远不会理解正常人的感情,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承诺,也永远不会把别人的幸福甚至别人的生命看在眼里。你看,听了我说的这番话后,你笑不出来了吧?”

“我不是笑不出来,我只是在想——你小子的水平不比我差。”

“别他么拿我和你比!根本没有可比性。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刚才你给我讲了你所谓的历史观,在我眼里那根本就是扯淡!阿加莎克里斯蒂,你听说过吧?她在书中曾经说过——‘狭隘和封闭,会让一个人变得疯狂和残忍’,你,老乔,就是这样的人。你活在自己狭隘和封闭的世界观、人生观甚至道德观里,让心灵变得扭曲而残忍。人们常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对于你这个快死的人,你的嘴里喷出的依然是恶毒的话语,可见你已经没救了。所以我对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听管教说,莎莎躲到了一个别人找不到她的地方,这一定让你很心碎吧?我给你出个主意,算是对你刚才损我那句的回应。我最后对你说一句你想听的吧——以你的能力、以你的工作、以你便利的条件,找到她很容易。彤彤,去找她吧,就当做我这个长辈留给你的一个礼物。如果说,我有什么可以赎罪的话,莎莎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你觉得这是你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我却不这么认为。你刚才说什么?把莎莎当做礼物给我?当做你的赎罪?这恰恰暴露了你最真实的一面。在你的眼里,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都没把她当个人,当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你把她当成了货物,你把她当做了礼品和筹码,可以轻易的拿她做交易,可以轻易的把她送人。你当初把她送给大浦是为了收买人心,你刚才还假设把莎莎如果‘送’给我会怎样?你不是不配为人父,你是不配为人!我说过了,就因为我和莎莎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所以我们才能信守彼此的承诺——她不见我,我也不会去找她。就算活在彼此心里直到永远,那也是人间之爱。可你,永远不懂什么叫人间。”

“小伙子,我已经‘其言也善’了,你就不能对我这个将死的长辈说几句客气点的话吗?哪怕说几句文言也行啊。怎么?真的要走了?头也不回吗?当然,我知道你不想回头。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我背对着你了,因为我不会回头,我也不是一个回头的人,无论面对事业和爱情,我选择的路,既然走下去了,我就不会回头。等我拉开这扇门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但我最后,却真的想满足你,送你两句文言,无论你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你讲吧。”

“井蛙不可语于海,拘于墟也;夏虫不可语于冰,拘于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