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啦

字:
关灯 护眼
中文啦 > 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 > 第289章 回忆是一座大山

第289章 回忆是一座大山

中文啦 www.izhongwenla.cc,最快更新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

晨雾还未散尽,靶场已经挤满了人。

丁大山站在射击位上,能感觉到背后几百双眼睛的注视。

他缓缓活动着手指关节,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丙组,各就各位!”

裁判的吼声让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

陈小芹在他右侧三米处,正用红棉线一圈圈缠着扳机。她的动作很轻,但丁大山能看见她鼻尖上细密的汗珠。当她把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小芹,你没问题的。”他说道,“就跟平时训练一样。”

“嗯,大山哥,你也没问题。”陈小芹笑起来。

“卧姿准备——”

八个人同时趴下,枪托抵肩的声音整齐划一。

丁大山的脸颊贴在冰冷的枪身上,闻到枪油混合着铁锈的气味。

透过准星,百米外的靶心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第一个比赛项目,是百米精度射击,每支队伍派出两名队员参赛。

这是军事比赛的标准项目,考验的是射手在最严苛条件下的精准度。每个选手要在三分钟内完成五发子弹的射击,环数相加决定胜负。

丁大山调整着呼吸,感受着扳机在食指下的压力。

胸口隐隐作痛。

这种鬼天气,当年的旧伤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似乎是在提醒他,别逞能了。

他记得淮海战役那个雪夜,子弹穿透胸膛时的灼热。

那年他二十五岁,棉军装被血浸透后冻成了冰壳子。卫生员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时,他嘴里还咬着半截导火索。后来在医院醒来,才知道整个连队就剩他一个活口。

复员那天,团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山啊,咱们团要整编了。”那双手粗糙得像砂纸,掌心有道弹片留下的疤。丁大山至今记得团长转身时,后背上那个被子弹撕开的口子,钻心的疼。

现在看着不远处王铁柱摆弄他那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三八大盖,丁大山突然觉得胸口那块疤又烧了起来。王铁柱总爱显摆枪托上刻着的“三八线”标记,这让他很不爽。

妈的,如果不是自己受伤留下病根,也能去朝鲜转一圈。

说不定,早就跟老战友们见面了,跟他们显摆自己干了几个狗日的美国佬。

准星里的靶心晃了一下。

丁大山眨掉睫毛上的霜花,听见老班长在记忆里骂他:“龟儿子发什么愣!”那是个四川老兵,最后抱着炸药包冲坦克时,喊的是“给老子报仇”。

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

扳机簧的阻力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丁大山数着心跳,在某个间隙扣动了扳机。枪响的瞬间,他恍惚看见雪地里齐刷刷站起一排人影,都是穿着土布军装的年轻面孔,胸口别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布章。

砰!

枪托传来的后坐力熟悉得像是老朋友的拥抱。

报靶员的小红旗在靶纸右侧划了个圈,10环。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欢呼。

陈小芹的第二枪几乎同时响起。她的射击姿势很标准,左眼微闭,右眼透过照门死死咬住目标。子弹离膛的瞬间,她的肩膀纹丝不动。

王铁柱那边又传来两记枪响,节奏快得像是在打拍子。

丁大山看见王家沟的社员们已经兴奋地交头接耳,有个包绿头巾的妇女甚至跳起来挥了挥手帕。

第二枪,第三枪,丁大山刻意放慢了节奏。

他感受着心跳的韵律,在两次心跳之间的短暂停顿中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渐渐稀薄的雾气,在靶纸上留下完美的圆孔。

他是连里的神枪手,当年在战场上就凭着这手绝活,三百米外一枪撂倒过敌人的机枪手。

那时候子弹金贵,每打一发都要向指导员报告。

老班长总说:“大山这娃,子弹长眼睛。”

后来全连的子弹都紧着他用,战友们宁愿自己拼刺刀,也要把子弹省给他。

丁大山的射击姿势很特别,右眼微眯,左眼却睁得溜圆。

这是当年在战壕里练出来的本事,右眼用来瞄准,左眼得时刻警戒四周。

他的食指第一节指腹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扣扳机磨出来的。每次击发时,他的呼吸会变得极轻,轻到连胸口的旧伤都暂时忘记了疼痛。

砰!

陈小芹已经打完四发,正在做最后的调整。她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丁大山深吸一口气。

准星里的靶心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这个小小的圆点。

“还剩一分钟!”裁判的喊声传来。

丁大山没有着急。他慢慢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准星里的雾气渐渐散开。

这个距离,这个风速,他闭着眼睛都能打中。

当年在战壕里,他能在照明弹熄灭的瞬间,凭着记忆中的方位一枪命中目标。

有次夜间射击考核,他五发子弹打出了四十九环,气得团长非要检查他的枪。

最后一发子弹上膛时,丁大山突然想起那个雪夜。

同样的寒冷,同样的雾气,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炮火轰鸣,没有战友们期待的目光。

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把老枪。

砰!

弹壳跳出的瞬间,丁大山仿佛又听见了老班长的川音:“龟儿子,打得好!”

丁大山慢慢呼出憋着的那口气。

报靶员正在挨个检查靶纸,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面小红旗。

“王铁柱,四个十环一个九环!”

王家沟的欢呼声在背后响起来。

四十九环,这个成绩很稳当了,名列前茅。

陈小芹的成绩也不错,两个十环三个九环,一共四十七环,暂时排第三。

“丁大山,五个十环!”

耳边是轰隆隆的爆炸声,战友们在在战壕里拍着他的肩膀欢呼。

丁大山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这是靶场边上的喝彩声。

他缓缓起身,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那是弹片留下的旧伤在提醒他:你还活着,他们都走了。

报靶员举着靶纸走过来,五个弹孔几乎重叠在一起,像一朵绽放在白纸上的黑梅。

丁大山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发抖。

这靶纸太新了,新得不像战场上那些被硝烟熏黄的记录本。

“可以啊!”王铁柱的金牙在阳光下闪得刺眼,“不愧是打过仗的。”这话听着像夸奖,却让丁大山攥紧了拳头。他看见王铁柱枪托上那道“三八线”刻痕,那是自己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陈小芹默默递来水壶,冰凉的铝壳贴着他发烫的掌心。

“大山哥……”她声音很轻,“你手在抖。”

丁大山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就像当年在野战医院刚醒来时那样。

他猛灌了一口水,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胸口那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