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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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北荒是什么样子？”
感慨过后，赵扶摇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他低下头，脑海中浮过这样一幕光景：
漫天飞雪，满地霜流。
他印象中的北荒大概就是白，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是那种看久了就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的白……天地皆白。
除了白以外还要有城，是那种巍峨矗立的巨城，很古老也很残破。那高高的城墙能抵御城外洁白世界的一切危险。
城墙之内，则是人间。
北荒的人间，不繁华，却充满烟火气。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那些年吃过的东西。
而他眼前的这座巨城……
想到这儿，赵扶摇又抬起头眺望远方。
夜色幽幽。
月华皎皎。
黑暗与银白交织融合的世界里，群山的尽头矗立着那座合金巨城。巨城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死寂之感。
“呼……”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酒气，再吸气时，任由刺骨的寒息涌过自己的肺腑。感觉自己又清醒几分，他更确定，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城。
在他身旁，辰和炎非常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他们已经注意到，自从他们踏上这片荒凉的冻土，他们这位陛下的状态就很不对。
若是放在一段时间之前，他们一定不会理解他，一定会想，曾无敌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古帝渊渊也会伤春悲秋吗？这还是渊渊吗？
现在，他们不会那样想。
因为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世界的变化。
时代变了。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与原来不同。
神话之境不再是兽族独有的境界，原来当初那个孱弱不堪的种族已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能凭一己之力与现在的兽族势均力敌。
一个时代之前他们身在水之世界，一个是渊族大战神，一个是渊族祭司，曾为那个古老的种族洒尽一腔热血，曾拥有过辉煌。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自信张狂。
如今，他们重新活过，无比彷徨。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曾属于渊族的界域已成为无名地，荒芜而贫瘠，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生命的气息。就连世间生灵的修行体系都有了根本的变化。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怎样的方式来适应这样的世界。如果没有陛下，他们的状态一定会比现在糟糕很多，很狼狈。
因此，相比之下，陛下这一时的感伤似乎也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们还发现，真正强大的生灵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情感丰富。
他们自己是这样。
渊渊陛下是这样。
连缔造了雀族的至高母神也这样。
他们明悟到：
有情道是道，无情道亦是道。
只是相比于无情大道，有情大道更能让他们的道心保持鲜活的状态。更能刺激他们的道心，从而促使那颗心发出强劲的力量。
他们曾在陛下身上见过很多奇迹，站在理的角度去看，那就是奇迹。可若是站在心的角度去看，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必然之事。
“陛下，要过去看看吗？”
沉寂许久，辰缓缓抬头。
他的问题令赵扶摇惊醒。
头狼微微低头，继续保持沉默，默默等待先祖的下一个命令。
狼群停滞不前，远远望去，无形中仿佛已经和群山融为一体。
“不。”
赵扶摇拒绝了辰的提议。
不知从何时起，他双眼紧闭。
到此刻他才睁眼，收回感知。
就在刚刚，他将这合金巨城内部的一切情景尽收眼底。
让他惊讶的是，这一整座巨城竟然是一件新生的战器。
打造它的材料是一种神秘合金，性质跟生灵之金相似。
想来是当初那个古道统的部分传承遗落人间，造化新生，这才会在几千年后开出这样一株相似的花。
而执掌着这件战器的人却是一群僧侣，一群坚修佛道的御兽师。对于这个群体，他多少有几分厌烦。
毕竟——
在不久前，这个群体的意志才在他的面前显圣一次，劝说于他，展示诸多手段，试图渡他入那空门。
不过看样子，城里的那群人应该跟传统的佛道御兽师有极大不同，倒是和当初那个古道统极为相似。
那群人……似乎选择了机械之道。
如果不是为了赶路，他倒想召集北荒的水族直接灭了这群怪异的家伙。
然而，当狼群继续前行，还没走出去几步时，他感知到一道生灵气息。
那道气息令他感到熟悉，似是属于某个曾在那一战中相助于他的故人。
就在这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打破周围的沉寂。
这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辰与炎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身着朴素佛衣的小和尚静静伫立。
对方挡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发出问候的同时，又奉上合十之礼。
“施主，可愿遁入空门？”
小和尚开门见山，出口就是目的。
“不愿。”
赵扶摇淡定摇头，出口便是答案。
“可惜……可惜……”
“阿弥陀佛——”
“佛说，不可强求。”
小和尚无奈叹息，转身就向巨城走去。
他放弃了对赵扶摇的劝说。
这时候，赵扶摇却主动道：
“小师父，如果你是去那城中救人的，那我劝你快一些。”
“你若晚上一步，城里那人就没机会入你那正统的佛门。”
“你若晚上两步，不论是否正统，你们佛门都没机会了。”
闻言，小和尚面色大变。
他取出一串念珠，闪身消失在原地。
“陛下——”
炎有些疑惑，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赵扶摇那番话，她和辰都没能听懂。
“没什么。”
赵扶摇笑了笑，解释道：
“那城中镇着我一个故人。”
“他曾于我有大恩。”
闻言，辰的眼神变得灼热：
“那，我们应该出手才是。”
他渴望战争，这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然而，赵扶摇脸上笑容不变：
“不——”
“会有人救他的。”
他凝望巨城，目光如炬，表现地很淡定。
“是刚刚那个人吗？”炎问。
“有他，但不止有他。”
赵扶摇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指向自己的手臂。他所指的正是那条还需要静养的残臂，而看清他动作的辰与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与此同时。
神魔帝庭。
“璃姐姐，我要去一个地方。”
小娃娃抱着北璃的手臂，摇晃个不停。
“好啊。”
北璃温柔的笑笑，俯身将他抱入怀中。
“我也想去。”
又一个声音响起，是手持大钺的南夜。
她望着那小娃娃。
眼神中，充斥着莫名的委屈。
“那，南夜姐姐也去。”
小娃娃欢快一笑。
“走。”
南夜雀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