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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文芝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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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芝咬咬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从前我跟阿清常去听人家讲游侠故事,好不精彩。我最爱听虬髯客一节,说红拂女夜奔,与李靖从此结为江湖侠侣,心向往之。”

停顿在此处,一张脸羞得通红。

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砚之自然也明白,温言道:“多谢你的偏爱。只是我已有心上之人,少时动心,经年未改心意。”

“啊。”文芝惊讶。

她将这事想得简单,只道想说便说了,却从未考虑过对方会作何种回复,乍然听到心内失望不已,眼眶也随之通红,泪水在当中打好几转,终究没有掉落下来。

姑娘家用手轻拭几回眼下,说话时已带上些鼻音。

“那祝你们早日成婚生得贵子,”她小声抽噎,言语中的诚恳却是难得的真心,顿了顿又补充道,“到时回铄州来看望我们。”

“我们不会成婚,更不会生子。”谢砚之答复得极认真,“两情相许,在于心,而不在表面形式。”

百年之后若谢氏能于史册上留得一笔,便可与她同列青简之中——这是他未说出口的下半句。

文芝原本仍陷于失落之中,听他这样说骤然反应过来,脸颊又染红,有些惊讶,又想起赶到时两人间的微妙气氛,顿感释然。

难怪先前总见他俩不对付,却又不像真有龃龉,文芝也曾苦恼思索,甚至也问过文清是否有所察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文清不以为然,“我跟阿姊你不也经常吵嘴么?可爹爹说过,这世上你待我最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文芝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今方才明白过来。

可又有了其他担心的事。

“可……你们在乎别人看法吗?”文芝反有些忧心忡忡。

谢砚之见她眼睛尚且红着又转去操心别人,一时哭一时愁,当真是少年人心性。又想到那日昀笙负气还嘴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便如冬寒骤暖,白玉犹温。

文芝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只觉得铄州再盛的春日也不及他半分。

她叹口气,一抹脸,将那终于滚落下来的泪水一并拭去,换了个释怀的笑容,道:

“方才话说得冒失,我却并不后悔。日后爹爹若问起,我仍要做个红拂女那般爱恨分明的女侠客,择一个自己中意的人。若无,宁可不嫁。”

说罢利落一侧身,这次声音中只剩爽快,朝谢砚之道:

“谢大哥,咱们也回去吧,虞大哥他们怕是要等急了。”

元绿赶来文府,是因为梁虔急着见昀笙。

那管事之妻自小在铄州长大,哪来什么梁京的亲戚,若非要说有,只能算上元绿。

先前种种所谓内情,自然也是元绿授意。

管事果然不负昀笙的期待,将消息放得恰到好处,既送入了梁虔耳中又不至于令他生疑。只是此时,以梁虔犹豫不决的性格仍要再试他一次。

出前厅时文清刚与虞成蹊说着笑回来。上已节的物件七七八八买个,大概就已好大两捆,仆从们忙不迭上去搭把手,又被他笑嘻嘻挥开,说太沉不好换手,自己来就成。

转眼看到昀笙又要出门,文清探出个头来,好奇问:“昀姑娘,你又要去哪儿?喝花酒吗。”

虞成蹊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不,这次去瞧热闹。”昀笙也被他逗得笑出声,“若好看,回来讲与你听。”

刺史府这回的阵势较之前小很多。舞姬乐师全然没有,梁虔大概是让这阵子每日都出的新岔子给折腾得没了脾气,只设个简单的席,人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恹恹不已。

“咦。”昀笙将折扇在掌中轻轻一敲,明知故问,“怎么刺史大人好似又有许多烦心事?寿辰将近,万事舒心方能讨个好彩头。”

梁虔再没了跟他客套的心思,勉强挤出个笑道:“那封密信仍是下落不明,我寝食难安……”

昀笙知道他想问进展,叹口气坦言确实尚未寻得。

这话并未出乎梁虔的意料。

几日来见他全无消息,梁虔就知道这事没能办成,心里的考量也愈发朝着先前管事所说的倾斜。想罢也不再与他弯弯绕打哑谜,直截问昀笙对文守卓打算如何办。

昀笙沉吟片刻,再开口时已有几分狠戾。

“一不做二不休。”她道,向梁虔使了个眼神。

梁虔大惊失色,面容霎时苍白,喃喃道:“这如何使得,再怎么说文守卓也是朝廷官员,若上面追查下来……我如何交代。唉,不成,不成。”

“这铄州的官做着当真就这么好么?”昀笙冷哼,“若东窗事发,刺史不妨来我梁京。别的不敢夸海口,许你高官厚禄,这点面子在下还是有的。”

“这……”梁虔确实有一瞬的动摇。如今遭文守卓发觉通敌,密信又失窃,不是没考虑过转而投靠。

只是大梁毕竟风物富饶国力雄厚,即便如今陷于战乱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哪怕只做个刺史,也好过在那等蛮夷之地享高官显爵。

更何况他在铄州苦心经营数十年方有如今宅院田产、美妾娇儿,如何是能轻易抛下,一走了之的?

可昀笙的话说到这份上,梁虔亦要顺水推舟试他一试。于是回避他的提议,转而问道:

“您在朝中举足轻重,我自然是清楚的。您既然作出许诺,梁虔也不敢不信。只是近来听到些流言,说谢氏欲举行家主大选,届时族中所推举候选人皆平等竞争——可当真有此事?”

“这么说,刺史是认为我选不上家主了?”昀笙冷笑。

“不不。”梁虔矢口否认,心中却是一凉,知道他这话等同于坐实了管事所说家主大选的传言。而看她的恼怒神色,只怕谢确之已为内定之事亦不是空穴来风。

那崔昀笙现下的态度,便值得他慎重考虑了。

梁虔心知昀笙已有不悦,再说下去怕要翻脸,可攸关站队不得不谨慎考虑。一朝选错,数十年苦心经营尽数化为泡影,此时哪怕有人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仍要硬着头皮问下去:“听说王爷在族中有位兄长,很是出色,颇得前任家主器重……”

“你说那谢确之?”昀笙打断他,语气不耐,“梁虔,我好心好意奉劝你一句。既然押了注就收好心思,莫动那两头通吃的歪脑筋,否则引火烧身,两头不是人。”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叫梁虔好容易挤出的笑容滞在脸上,看上去倒像个惨笑。

昀笙自然也挂着笑,可眼里全是警告。那张本应赏心悦目的脸上三分玩味,七分威胁,直盯得梁虔心里发毛,手足冰凉,只后悔说出口的话无法再吃下去。

“您哪里的话,”梁虔连忙解释,“只是闲话家常,是我逾越了。可天地作证,梁虔绝无二心,若六公子有意一争家主之位,梁虔也定然全力相助!”

听他忠心表得响亮,昀笙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

“料你也不敢如此。”她冷哼,一场风波方才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