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诛心的匕首
中文啦 www.izhongwenla.cc,最快更新重生归来,贵女她不对劲!
季思贤朝小二招了招手,低声嘱咐了几句。
不多时,小二便撤下原先的茶盏,换上了一套青花瓷茶具,新沏的茶汤在壶中舒展,清香四溢。
温宁本不打算多做逗留,无奈这季思贤太过热情。
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小画坊从选址到开张的种种趣事,待他意犹未尽地说完,忽然正色道:“姑娘,最近可还有什么生意?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温宁闻言一怔,随即莞尔:“如今都是老板了,还打算兼差?”
季思贤搓着手,笑得有些腼腆:“姑娘不知,在下比不上那些才子新贵有名气,这画自然也卖不上好价钱。”
温宁抿了口茶,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所以,你这是来茶馆挖生意来了?”
季思贤不置可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笑容里掺了几分苦涩。
当初租下这间铺面时,他满心盘算着能靠画技立足,可现实总不如想象中顺遂。
这茶馆里的客人虽不够富贵多金,但聊胜于无嘛!
偶尔画上几幅,也能填饱肚子。
此行,温宁身上并没有携带太多银两,不过,眼下却有一件事,季思贤倒是可以胜任。
季思贤听闻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此事我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回到画坊后,他蹙眉沉思,一会又驻足凝望。
忽然,目光落在案头铺展的画纸上,眼中精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次日天未破晓,季思贤便寻至玉兰住处。
楚慕白为这外室赎身可谓煞费苦心,如今临盆在即,却只能将她偷偷安置在僻静院落,请个粗使婆子照料。
季思贤凝神细看女人面容,这女子生得确实标致,杏眼含春,肤若凝脂,即便挺着肚子也掩不住那窈窕身段。可惜跟了楚慕白这等奸诈小人,注定人生凄凉,无福可享。
季思贤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那女子的柳叶眉、含情目都刻在心头,归去后挥毫作画,制成纸鸢后,来到楚家墙外不远处放飞。
待到暮色将沉,季思贤算准何若兰出门买贱价菜的时辰,将那纸鸢放得更高。
起初何若兰并未留心,直到听见街坊指着纸鸢窃窃私语。她仰头望去,瞧见纸鸢上画着个肚腹高耸的妇人,顿时如遭雷击。更刺目的是那两行墨字:“纵马江湖千嶂过,回眸只为一枝兰”。
这分明是当年楚慕白在她的帐中,咬着她的耳垂念过的诗句!
纸鸢被暮风吹得猎猎作响,那画中人的石榴裙竟与楚慕白上月带回的云锦料子同色。
何若兰浑身发抖地撞进家门,门闩砸出的巨响震落了落在上面的几片枯败残叶。
她攥着心口的衣襟跌坐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板上也浑然不觉。
那些被迫吞咽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
当年她怀着身孕时,正值楚慕白仕途跌宕,莫说是丫鬟婆子,连果腹都难。
她被人算计,背负“人尽可夫、不守妇道”的骂名,落了胎、损了根基,此生恐难生育。
楚慕白却厌弃到连她的房门都不愿踏进。
她一面要忍受着没了孩子的悲伤,一面还要承受着日日见君君不怜,夜夜思君君不怜的痛苦,那夜夜数着更漏看红烛泪尽的煎熬,就像一只鬼爪扣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明知他贪恋女色,却将自己的主动拒之门外,那时她便疑心他在外豢养了娇花,她暗中尾随几次,却在街巷转角时她没了勇气。
她一直心存侥幸,心怀着最后一丝念想。
她以为,只要守着这份痴心,日复一日地熬着,终有一日能等到他回心转意。
可不想,没等来夫君的怜惜,倒等来了那份柔情蜜意,换了人承欢。
纸鸢上的孕肚刺得她眼睛生疼!
若论处境,玉兰倒是比何若兰好命许多。
季思贤并知晓温宁为何强调要何若兰看到这两句诗,但当他看见何若兰那副失魂落魄的背影时,他明白,这两句诗就是一把“诛心”的匕首。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把淬了前尘旧恨的匕首,生生剖开了两世因果。
上一世,何若兰踏入时家为妾时,倚在朱漆廊柱下,对着临盆在即的时温宜念出那句诗,便是这句!
她指尖绕着楚慕白送的鸳鸯红锦肚兜,笑得像朵带毒的芍药。
害得时温宜当场动了胎气,鲜血瞬间染透石榴裙,险些胎死腹中。
如今,温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若兰突然近似癫狂的笑起来,笑累了,就坐在地上发呆。
季思贤卷起纸鸢的丝线,站在楚家斑驳的朱漆大门外,隔着门缝,他看见何若兰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那双如同死鱼般失了神采的眼睛此刻燃着骇人的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并不同情何若兰的遭遇。
他将玉兰家的地址说得又缓又重,甚至体贴地重复了三遍。
当他听着里头传来瓷碗摔碎的脆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那把淬了毒的刀,扎进了该扎的地方。
何若兰冲进房间,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睛在一把剪子上,她将剪子别在腰间,气冲冲的破门而去。
当她站在玉兰家门口那一刻,她骛的笑了,那笑声像极了她捂着肚子,看着殷红的血一点点流出时,她发出的呜咽哭声。
楚慕白居然把外室养在她眼皮子底下,两处房子仅一条甬道相隔,他这般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当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何若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玉兰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大氅,她认得。
那是夜半时,她跟着他从时家铺里盗走的那件。如今却裹在这个贱人身上,被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衬得像团新雪。
何若兰听见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腰间剪子冰凉的触感忽然变得滚烫。
当她看见玉兰抚着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甜蜜笑容,声音娇软得能滴出水来,“妈妈,去打壶上好的梨花白。夫君升了五品户部郎中,今夜我要同轩儿好好为夫君庆贺一番。”
五品郎中?
何若兰眼前一黑,险些没摔倒。
楚慕白竟已官至五品,而她这个正妻却连半点风声都不曾听闻。
可怜她空有正妻之名,却在夫君眼中,都不如一个外室值得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