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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危机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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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长的动员大会仿若一阵强劲东风,吹散了工程队多日来的阴霾,大伙浑身憋着一股劲儿,摩拳擦掌,准备迎接工程最后的冲刺阶段。

但当前国际形势复杂多变、敌特活动日益猖獗工程队近期成功抓获了几名参与泄密的马前卒,也这只是冰山一角,幕后敌人的组织尚未彻底摸清……林师长在走之前,告诉张志成他们三个指挥副指挥,师部已经决定组织专门力量,进一步深入调查,务必查清敌人的幕后黑手及其活动网络。同时,为了确保工程的顺利进行,林师长强调必须抓紧工期,保证工程质量,并严格内部管理,加强安全防范,严防敌特分子再次进行破坏活动。

**红旗突击队成立过程**

指挥部帐篷外,北风卷着沙粒打在帆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孙专员站在木箱搭成的临时讲台上,手里攥着铁皮喇叭,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同志们!工程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指挥部决定成立‘红旗突击队’,专啃硬骨头!”

台下工人队伍里响起零星的议论声。大刘用铁锹把敲了敲卵石,粗着嗓子喊:“孙专员,啥条件能进突击队?”

孙专员抹了把脸上的沙土:“自愿报名,能扛苦、能拼命!”

张志成一步跨上讲台,从兜里掏出小刀,在拇指上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他直接按在早已准备好的白布上,写下“张志成”三个歪扭的血字。

“算我一个!”大刘吼了一嗓子,冲上去抢过小刀,也划破手指工人们一下子炸了锅,争着往前挤。

“排队!一个个来!”王力挥着胳膊维持秩序,可自己也被推搡着往前。陈教授站在人群边缘,眼镜片上全是手印。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伸出手:“我也报名。”

林悦带着女工们挤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她夺过小刀,毫不犹豫地在食指上一划:“医疗队全体加入!”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布上,很快被风干成褐色的痕迹。

布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孙专员抖开布,高举过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红旗突击队’!工程不完工,红旗不倒!”

工人们跟着吼起来,在戈壁滩上滚出老远。铁锹、镐头敲击卵石的节奏越来越响,像战鼓一样砸进戈壁滩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戈壁滩上一片灰蒙,红旗突击队的队员们就已经集合在工地旁。张志成背着沉重的工具包,站在队伍前,大声喊道:“同志们,今天是咱们突击队成立后的头一天,可得干出个样儿来!看了看工程图纸,指着前方一片待平整的沙地,说道:“咱们先从这儿开始,把地基夯实,今天务必完成这一片的基础作业。”

红旗突击队的第一天,在灰白色的晨光中缓缓铺展开来。三十七名队员呈扇形散开,每个人手中的铁锹精准地铲进沙土里,一时间,整齐的唰唰声在戈壁滩上响起。张志成蹲在测量桩旁,手中紧握着红漆,在木桩上仔细地划出第三道标线。这时,陈教授站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算盘,手指迅速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嘴里立刻报出:“标高差两公分半。”

大刘带着六个壮实的劳力,合力推着石碾子过来。这石碾子是工人们利用废铁轨精心焊成的,直径足有一米八,体积庞大,需要四个汉子使出浑身力气才推得动。他们齐声喊着号子,每一声号子都充满力量。石碾子缓缓压过松软的沙地,在沙地上留下半指深的辙印。

听到陈启明报出标高差两公分半,张志成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在这工程的关键阶段,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影响后续的整体进度与质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红漆,目光望向那片待平整的沙地,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陈启明。“陈教授,你看这标高差,咱们得想法子解决。”张志成语气诚恳,在他心里始终服气人家肚子里那些实打实的学问!

陈启明推了推眼镜,“这沙地松软,夯实过程中沉降不均,才导致标高出现偏差。”顿了顿,接着说道,“要解决的话,得在薄弱区域增加支撑点,分散压力。”张志成微微点头,心里快速盘算着。“陈教授,你说的在理。那依你看,这支撑点具体咋弄?用啥材料合适?”陈启明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比划起来。“可以用咱们现有的木桩,间隔加密,打进沙地深处,形成稳固支撑。再用碎石填充木桩间的缝隙,增强整体稳定性。”

两人蹲在沙地上,一边看着工程图纸,一边讨论着细节,不时用树枝在沙地上标记。不一会儿,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在他们脑海中成型。

张志成站起身,对着周围忙碌的队员们喊道:“老王,大刘!你俩快过来一下!”王力听到喊声,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过来。“张副指挥,啥事?”大刘瓮声瓮气地问。张志成指了指出现标高差的区域,说道:“现在这地方标高差了两公分半,得赶紧处理。陈教授和我商量了个办法,你们带着人按这方案来。”接着,他详细地把刚才与陈启明讨论的方案跟王力和大刘说了一遍。

王力听完,认真地点点头:“行,老张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不就是打木桩、填碎石嘛,简单!”

很快,王力带着大刘和几个队员,扛着木桩,拿着铁锤,来到出现问题的区域。大刘把袖子往上一挽,双手高高举起铁锤,朝着木桩顶部狠狠砸去。每砸一下,他嘴里都发出一声闷哼。“嘿!”“嘿!”那木桩在他的敲击下,一点点没入沙地之中。

王力在旁边仔细看着,:“再往左一点,对,就这儿,砸!”随着一根根木桩被打进沙地,王力又安排队员们开始填充碎石。大家用铁锹一锹一锹地把碎石铲进木桩间的缝隙,然后用工具夯实。碎石与木桩相互交错,逐渐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结构。

张志成和陈启明在一旁密切关注着进度,不时看看手表,又看看施工现场,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与工作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戈壁滩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终于,所有木桩都已打入沙地,碎石也填充完毕。陈启明拿着测量工具,再次仔细测量了一遍标高。他反复核对数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张副指挥,标高差解决了,符合标准。”张志成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走到队员们中间,大声说道:“干得漂亮!这标高差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工程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大家辛苦了!”大刘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咧着嘴说:“不辛苦,只要能把工程干好,这点累算啥!”

“同志们,先都停一停,歇个十分钟,喘口气,眼瞅着就该吃晌午饭了!”王力这一嗓子落下,原本在戈壁滩上忙碌的队员们,像是听到了统一指令,纷纷直起腰杆。面庞被戈壁滩上炽热的太阳晒得黑里透红,汗水一个劲儿地冒,和沙土混在一块儿,在脸上糊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泥印子,看着就像戈壁滩上纵横交错的沟壑。

大刘双手猛地一松,那把沉重的铁锤“砰”的一声砸在沙地上。他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一屁股墩在沙堆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几乎把周围炽热的空气全吸进肺里。那粗壮得像小树干一样的胳膊,因为长时间不停地抡锤,肌肉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汗水流过,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汗渍。

高悬在头顶的太阳火力正猛,没有一丝云彩遮挡,戈壁滩就像个巨大无比的蒸笼,滚烫的热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队员们刚一坐下,就感觉热气顺着破旧的裤腿直往上蹿,脚下的沙地烫得鞋底都发软。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营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眼巴巴地盼着炊事班送饭的人赶紧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模模糊糊出现几个身影,挑着担子,在松软的沙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朝这边挪。他们的身影在热气腾腾的蜃景中有些扭曲,像是随时会被这酷热的空气融化。“送饭的来喽!”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原本疲惫不堪的队员们瞬间来了精神,原本低垂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

炊事班的老周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儿终于赶到了。他们的脸上同样布满了汗水和沙土,衣衫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老周把担子稳稳地放在地上,弯下腰,双手揭开盖在上面已经有些破旧的布,露出两只大桶。一个桶里装的是高粱面和玉米面两掺的馒头,馒头个头不小,圆滚滚的,颜色是暗沉的黄棕色,表面坑坑洼洼。另一个桶里盛着水煮萝卜,萝卜块浸在微微泛黄的汤里,上面只飘着薄薄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油花。

“哎呀,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大刘站起身,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到担子旁。他伸手从腰间解下自己那掉了不少瓷、边缘都磕出了豁口的搪瓷缸,还在衣角上蹭了蹭,像是要把搪瓷缸擦得更干净些,然后准备去盛菜。

其他队员见状,也都纷纷围拢过来。可这才发现,走得急,好些人都没带上吃饭的家伙。“这可咋弄,没饭盒咋吃饭呀?”一个年轻队员满脸着急地说道,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上摸索着,仿佛能突然变出一个饭盒来。

“这有啥难的,瞧我的。”王力笑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铁锨,那铁锨的木把已经被磨得光滑,铲面上也有不少磨损的痕迹。他在沙地上用力磕了磕,把上头的沙土磕掉,扬起一小团尘土。“这铁锨不就能当饭盒使嘛。”说着,他就拿铁锨去桶里盛了一勺水煮萝卜,萝卜块在铁锨上晃悠了一下,险些掉出去,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护了一下,又从桶里拿起一个馒头,放在萝卜上面。

大刘瞧着,也有样学样,捡起自己的铁锨。他的铁锨比王力的更破,铲面都有些变形了。他用铁锨盛上饭菜,因为动作太猛,铁锨碰到桶壁,发出“哐当”一声响。其他队员纷纷跟着这么做,一时间,大伙都端着用铁锨充当的“饭盒”,姿势各异,有的小心翼翼地捧着,有的大大咧咧地端着,准备开吃。

有队员眼尖,瞅见旁边长着一丛红柳枝,赶忙跑过去。红柳枝在风中微微晃动,上面的小刺在阳光下闪着光。伸手折了几根,把上头的小枝丫掰掉,动作麻利,碎屑纷纷掉落,然后分给大家。“就拿这红柳枝当筷子,咱照样能吃得香。”

虽说饭菜简单,吃饭的家伙也简陋得很,可队员们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大刘一边大口大口嚼着馒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这馒头,嚼起来可真香,比那啥大鱼大肉都强。”嘴角还沾着一些馒头屑,说话时随着嘴角的动作微微抖动。

“你就会瞎吹,这馒头能比大鱼大肉香?”旁边一个队员笑着打趣道。

“咋不能,咱本来就是吃啥都香。再说了,这可比咱刚到这戈壁滩那会强太多了,那时候吃的啥,现在想起来都不敢信。”大刘立马反驳道,一边说,一边用红柳枝挑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着。

陈教授坐在一旁,用红柳枝挑着萝卜,细嚼慢咽地吃着。他的眼镜片上又蒙了一层水汽,在热气和饭菜的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时不时得抬手用衣角擦一擦。

日头渐渐爬到了头顶,戈壁滩上的温度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似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连空气都扭曲了,沙地烫得能煎鸡蛋!张志成抬头望了望天,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眯起了眼。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甩在地上,汗珠“嗤”的一声就在沙土上蒸发了。他扯着嗓子喊道:“同志们,日头太毒了!都别硬撑,找阴凉地儿歇会儿,等日头偏西了再干!”

大刘正吃完准备继续上工,听到这话,脚步不停,瓮声瓮气地说:“张副指挥,咱不累!这点太阳算啥?”

“大刘!”一声清脆却严厉的喝止从旁边传来。林悦带着医疗队的几个姑娘快步走过来,“逞什么能?中暑了怎么办?现在药品紧缺,一旦倒下,可不是喝口水就能好的!”

“着急也不能拿命拼!”林悦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她转向周围的队员们,提高了声音:“同志们,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戈壁滩上的高温不是闹着玩的,热射病听说过吗?”

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摇头。林悦擦了擦汗,继续解释道:“热射病就是重度中暑,体温超过40度,人会昏迷、抽搐,甚至器官衰竭!咱们现在缺医少药,一旦有人倒下,根本来不及救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点头附和:“林队长说得对。高温环境下,人体散热机制会失效,就像发动机过热一样,必须及时降温。”

王力见大家还有些犹豫,干脆下了命令:“全体都有!立即停止作业,找阴凉处休息!这是命令!”

队员们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开,寻找避暑的地方。大刘悻悻地跟着人群走,嘴里还嘟囔着:“歇就歇嘛,凶啥……还动不动就生命危险……那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林悦听见了,快步追上去,塞给他一个军用水壶:“多喝水!小口慢饮,别等渴了再喝。”大刘接过水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林队长。”

队员们或坐或躺,有的用草帽盖着脸打盹,有的三三两两低声聊天。王力靠在铁锹把子上,从怀里掏出半截皱巴巴的烟,刚要点上,就被张志成制止:“这么热还抽烟?不怕上火啊!”王力嘿嘿一笑,把烟又塞了回去:“习惯了,提神嘛。”

林悦带着卫生员分发淡盐水和清凉油,正蹲在一个年轻队员身旁,见他脸色发红,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头晕?”年轻队员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刚才干活时就觉得眼前发黑……”神色一紧,赶忙招呼身旁的卫生员:“小李,快把担架拿过来!”小李迅速从医疗箱旁扯出简易担架,那是用两根木棍和一块粗布临时制成的,平日里就一直放在医疗箱旁备用。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年轻队员抬到担架上,朝工地旁一处稍显阴凉的土坡下走去。

戈壁滩上的热气毫无减弱的迹象,地面温度高得惊人,他们每走一步,鞋底都像是要被滚烫的沙地粘掉。到了土坡下,林悦和小李把队员轻轻放下。林悦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队员的状况,只见他面色愈发通红,呼吸急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在这缺医少药的戈壁滩上,每耽误一秒,队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她转头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洼积水上,那是昨夜罕见的一场小雨留下的,积水虽不多,却成了此刻的救命稻草。

“小李,快把毛巾拿过来,再找个容器,把那边的积水舀过来!”林悦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解开队员的领口和袖口,试图让他呼吸更顺畅些。小李赶忙从医疗箱里翻出一条破旧的毛巾,浸湿计划批轻轻擦拭着队员的额头、脖颈、手腕和脚踝等大动脉处,试图通过水分蒸发带走热量,为队员降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队员微微摇头,虚弱地说:“还是头晕,胸口闷得慌……”

一旁的大刘看着忍不住说道:“林队长,这办法能行不?要不我去营地再找找有没有药?”林悦头也不抬,坚定地说:“先别慌,物理降温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这热射病来势汹汹,关键是要快速把体温降下来。营地离这儿太远,来回一趟耽误时间,先把他的情况稳住再说。”

队员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好转,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林悦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继续用湿毛巾为他擦拭身体。大刘见状,也松了口气,朝旁边溜达开。

另一边,张志成和陈启明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借着石头的阴影躲避烈日。陈启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工程数据。他指着其中一页说:“张副指挥,下午咱们得调整一下作业顺序,把体力消耗大的活儿放在早晚,避开正午高温。”

张志成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对了,陈教授,你那个降温的法子,就是往帐篷上泼水的,能不能用在工地上?”陈启明想了想说道:“蒸发吸热原理,理论上是有用的,但咱们作业面积大,戈壁滩蒸发量和渗透量太高,还是杯水车薪。最好能找来写储水的器皿,美国一段时间,让大家洗把脸,擦擦身子,这样降温最快。”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大刘不知什么时候又溜回了工地,正偷偷摸摸地推石碾子。“大刘!”林悦气得跺脚,“你不要命了?!”她冲过去,一把拽住大刘的胳膊。大刘讪笑着:“我就试试,闲着也是闲着……”

林悦的眼圈突然红了:“你知不知道,上个月胜利五场有个战士就是因为高温作业,中暑没了!他……他最后全身抽搐,现在这个季节连冰块都找不到……”说到这,她就再也说不下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刘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张志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林队长的,回去休息。工程重要,但人更重要。”大刘低下头,好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我知道了。”

太阳朝西斜了一个大角,戈壁滩上的热浪终于有了些许消退的迹象。张志成站在土坡上,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转身对正在休息的队员们喊道:“同志们,开工了!“

红旗突击队的队员们立刻从各处阴凉地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沙土。大刘第一个冲到工地,抄起铁锹就往沙地里插。林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急什么?先喝口水!“说着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

大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沙地上,立刻被吸干了。“谢谢林队长,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也得按规矩来。“林悦板着脸说道。

队员们齐声应和,纷纷抄起家伙什儿,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张志成和陈启明并肩站在测量桩旁,仔仔细细地核对着上午的数据。“标高差的问题已经解决咯,不过东边这片区域还得再狠狠夯实一遍。”陈启明手指着图纸,认真说道,“我琢磨着,咱们先集中人力把这片处理妥当,然后再……”

话还没说完,远处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王力站在工地边缘,正使劲挥舞着小红旗。“不好,有情况!”张志成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其他队员也赶忙撂下工具,朝着那个方向迅速聚拢。王力指着地面,喊道:“大伙快瞧瞧!”

沙地上,清晰地印着一排杂乱的脚印,从工地外围一路延伸到堆放建材的地方。这脚印陷得挺深,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这可不是咱们的脚印。”大刘蹲下身,边比画边说,“咱穿的可都是统一发的胶鞋,这脚印明摆着是皮靴踩出来的。”

“看来有人趁着咱们午休,偷偷摸进来了。”张志成扭头看向王力,“赶紧清点物资,瞅瞅少没少啥东西。”王力麻溜地带人去检查。没过一会儿,他一脸疑惑地回来了:“啥都没少,东西动都没动!早晨放那落下的一层沙子,都还完完整整的。”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都安静!”张志成一声令下,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这说明敌特分子就在附近晃悠,而且对咱们工程进度门儿清。”王力接着额说道:“他们打的都是关键材料的主意,怕是想拖咱们工程的后腿。”

这消息一出,现场气氛愈发紧张。张志成深吸一口气:“从现在起,工地安排双岗哨,昼夜巡逻。所有重要物资都集中存放,派专人看守。”

“老王,辛苦你再带几个兄弟,顺着脚印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啥线索。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王力点点头,立马点了大刘和另外两个身手矫健的队员,带上简易武器就出发了。

等他们走后,张志成对着剩下的队员说:“工程不能停,大伙接着干活,不过可得提高警惕。但凡发现啥异常,马上报告。”队员们重新投入工作,可气氛明显紧绷了许多。铁锹铲土的声音没了上午那股整齐劲儿,时不时就有人停下手里的活儿,警惕地四下张望。

傍晚时分,王力一行人回来了,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追出去有五里地,脚印在一条干河床边上没影了。”王力擦了把脸上的汗,“不过我们瞧见河对岸有车辙印,看样子是吉普车留下的。”大刘接着补充:“我们还捡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屁股,“咱这边可没人抽这么金贵的烟!”

太阳一落山,温度骤降。张志成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站在指挥部帐篷外,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轮廓。

“老张,孙专员意思是这事儿还得上报师部。“王力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敌特盯上咱们了。“

张志成点点头,将那截烟头小心包进手帕:“明天一早派通讯员骑马去师部汇报,电台肯定是不能用了……人也得选靠谱的才行!今晚吸纳加强警戒,每两小时换一班岗。“

两人说定,张志成回到帐篷里,就着煤油灯的光线在工程图纸上,重新规划了物资堆放点。这些位置视野开阔,便于看守,而且远离工地边缘,就算有人想搞破坏,也得先过岗哨这一关。

夜深了,戈壁滩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大刘带着两个年轻队员在工地外围巡逻,手中的马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弧。

“刘哥,你说那些特务真敢来吗?“一个年轻队员紧张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步枪扳机。

大刘哼了一声:“怕啥?来了正好!老子正愁没处撒气呢!“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白天那帮龟孙子趁咱们休息时来踩点,算什么东西!“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帐篷里的煤油灯剧烈摇晃。张志成脸色大变,冲出帐篷——

东北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红,浓烟滚滚升起。那是他们存放炸药的临时仓库!

“全体集合!“王力声嘶力竭地吼道,“一队救火,二队加强警戒,三队跟我来!“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幸亏炸药存量不多,没有造成连锁爆炸。但清点损失时,张志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分之一的炸药和半数雷管被毁,更重要的是,两箱珍贵的测量仪器也在火灾中化为灰烬。

“这是调虎离山。“孙专员厉声说道,“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脚印,引开注意力,实际上是要搞爆炸!“

“然后趁机破坏。“王力狠狠捶了下桌子,“是我大意了。“

“最关键的是,咱们不能确认他们只是点了炸药制造这种毫无意义的爆炸,还是借着爆炸的机会,偷走了一部分!”孙专员接着说道,地下党的经历让他对这种事端总有一种超出常人的敏锐。

孙专员突然压低声音:“小王,带人封锁现场——炸药库的登记簿不见了。“众人心头一凛。这本记录着各工地炸药配给量的簿子,能推算出整个防御工程的薄弱环节。林悦注意到沙地上有两道拖痕延伸向戈壁深处:“他们搬走了东西!“

深夜指挥部里,孙专员铺开地图:“敌特要的恐怕不单单是工程情报!主要是针对马上要召开的现场会,毕竟到时候兵团和水利部的领导都要来……不过既然他们需要,那我们就给他!“孙专员掏出三份截然不同的图纸——这是地下党时期常用的“三真一假“战术。

咱们现在面临的形势极为严峻,但敌人越想破坏,咱们就越要把工程推进下去,还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手指重重地落在地图上炸药库的位置,“这次爆炸事件,敌人看似得手,可咱们也摸清了他们的部分意图。咱们要利用好这一点,将计就计。”

张志成紧锁眉头,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三份图纸,思索片刻后说道:“孙专员,您的意思是,把这假图纸故意露给敌人,引他们上钩?可怎么才能确保他们能发现,又相信这是真的呢?”

孙专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就需要咱们精心布局了。咱们先放出风声,就说因为这次爆炸,工程计划被迫调整,需要重新核算各项数据,图纸也进行了紧急修改。同时,加强对图纸存放处的安保,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让敌人觉得这里面藏着关键机密。”

王力听得极为兴奋,“好!我这就去安排人,保证把这出戏演得逼真!”

林悦站在一旁,面露担忧:“可敌人狡猾得很,万一他们不上当,或者还有别的后手怎么办?而且现在咱们的炸药和测量仪器损失惨重,工程进度肯定会受到影响。”

陈教授沉思着开口:“炸药的问题,我可以尝试调配一些替代品,虽然威力可能稍弱,但在目前情况下,或许能解燃眉之急。测量仪器方面,我记得咱们之前在废弃的物资堆里好像找到过一些旧仪器的零部件,看看能不能拼凑修复一部分。”

张志成拍了拍陈教授的肩膀,感激地说:“陈教授,那就全靠您了!有您在,咱们心里踏实。”

安排妥当后,营地内按照计划,负责“演戏”的队员们开始行动。而营地外,王力带着巡逻队,在脚印消失的干河床附近,加大了巡逻力度,故意制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通讯员的马蹄声,张志成吹响了集合哨。红旗突击队的队员们迅速在工地前集结。昨晚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大家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与凝重。“同志们!”张志成洪亮的声音在戈壁滩上回荡,“昨晚的事儿,是敌人给咱们使的绊子,可咱们红旗突击队啥时候怕过困难?今天,咱们照常开工,把工程进度往前赶,让那些敌特瞧瞧,咱们不是好惹的!”

大刘扛起十字镐,大步迈向施工区域,边走边喊道:“兄弟们,加油干!把昨天丢的面子都找回来!”

张志成和陈启明仔细检查着剩余测量仪器的各项数据。陈启明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皱着眉头说道:“张副指挥,这些仪器虽然还能勉强使用,但精度肯定大不如前了。咱们得格外小心,每一个数据都要反复核对,最好是你算一遍,我再复核一遍!”

张志成当然不会拒绝这样正确又科学的建议。不久,王力带着巡逻队也结束了一夜的巡逻任务,走到张志成身边,低声说道:“老张,昨晚在干河床附近巡逻,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不过,咱们的‘戏’倒是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周围的警戒明显加强了,就看敌人上不上钩了。”

张志成微微点头:“继续保持警惕,千万别掉以轻心。敌人既然已经出手一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时刻做好应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