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天师攻上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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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牧之转头对赤都神将道：“你们征召的这些妖兵，不能像阴神兵马一样收入军旗里，若带往京城必然生乱，我给你安排个别的差事吧。”
赤都神将恭敬拱手：“主公吩咐便是，属下定当遵从。”
“居庸关外乃明灵王魏国公驻军之地，大明阴兵便在那里抵御草原上的各族鬼兵，防止他们进犯中原。”
“你可带兵前去相助魏国公，既是练兵，也是积累功德，作战英勇者日后自有封赏。”
张牧之说着伸手轻轻一挥，脚下浮云轻轻散开，那极远处京城外的景象就出现在眼前。
赤都神将连忙往下望去，果见居庸关处一片愁云惨淡，即使在青天白日里也阴沉一片，云中似有亿万鬼兵厮杀。
“些许阴兵鬼物，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千百年了，我中原修道人怎未将他们清扫干净？”赤都神将好奇询问。
张牧之解释道：“阴魂鬼物自然容易灭杀，但草原上亦有修士和大法力之人。”
“你今天能杀他们的鬼军，他们明天就能杀你的大将，到最后先死的还是魏国公这种人道之神。”
“所以两方都成了默契，放任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无休无止，不可收拾。”
一旁真武大帝也道：“这也是人道之争的一环，天庭众神不好干预，才落的如今局面。”
张牧之点了点头：“也是天意使然，我如今未证天仙，依旧处在人道之中，正好来了结这事。”
“我看你麾下这些妖兵，法力神通都要胜过那些阴兵鬼物，前去相助魏国公时，出手不必有所顾忌，若有大法力之人搅局，我便出手将他灭杀。”
赤都神将精神一振，连忙笑着保证：“主公您就瞧好吧！属下定将关外那些杂碎杀的片甲不留。”
张牧之又看向玉罗刹：“你是随我回京城呢？还是跟着这些妖兵去居庸关外？”
玉罗刹稍稍犹豫，躬身道：“弟子这一年来清扫天下妖氛，自感修为进境颇大，这次也愿去居庸关外御敌。”
“甚好！甚好！”张牧之对玉罗刹的选择毫不意外：“把你两个自去便是！”
玉罗刹再次躬身拜别，而后腾云回到那妖兵阵中，将手臂一扬：“开拔！”
近万妖兵一起大吼：“诺！”随即大军气势一整，裹挟在一团硕大的妖云之中往下方居庸关处飞去。
此间事了，真武大帝和张牧之亦返回燕京城去了。
片刻后，张牧之带着长明仙子返回大真人府中，青璃、炳灵公、张元吉和一众仆人都来拜见。
“这是我至亲之人，日后尔等对她如同对我！”张牧之朝众人道。
炳灵公等人连忙行礼，唯有张元吉小声嘀咕：“这……二叔又给我带回来一个婶婶？咱们道士可不兴这个……”
长明仙子上前一步，捏住张元吉的耳朵：“不是婶婶！是姑姑！你小子以后可记住了！”
张元吉连忙大声讨饶，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神体初成，元神也不稳固，还需修持一段时日，师弟可给我安排个静室闭关。”长明仙子道。
张牧之连忙让青璃带着长明仙子去后院静室清修，然后又被炳灵公引着见过了皇帝赐下的管家、厨子等一众仆人。
又过了许久才理定这些琐事，张牧之坐在厅堂里询问：“这些时日府中没什么事儿吧？”
青璃笑着答应：“原本没甚事儿，皇帝的瓜果赏赐也不曾落下，只是方才双日并出之事，宫里遣了人来询问，请天师回来后去宫里见过。”
张牧之轻笑：“双日并出，让那些终日‘敬鬼神而远之的大臣明白，这人间出现了朝廷法度压制不了的力量，他们开始坐不住了，”
“我欲行之事关联甚大，还离不开朝堂众臣的支持，我稍后去见见皇帝，也可令朝廷安心。”
青璃点头：“天师说的极是！咱们修行人毕竟尚未脱离人道，不可同朝廷之间生了龌龊。”
次日，御书房中，张牧之和皇帝朱祁钰分主宾落座。
双方见过礼数之后，朱祁钰遣散了侍候的宫女、太监，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张牧之：
“大真人，朕这大半年观政，已经渐渐熟悉了朝局，这是朕暂拟的日后施政方略，还请大真人帮朕斧正一二。”
这次张牧之却未再说“不干涉朝政”的话，双手接过纸张细细观看。
“暂停麓川之战，同云南麓川宣慰司缔结盟约，从西南撤军，全力应对北方瓦剌边境。”
“厉行节俭，减免宫廷开支，停止各类采办；减税，赈灾，安抚流民……”
“整顿军务，降低贵族、宦官对军事的干预，令各营卫能受军部直接调令……”
“丈量土地，抑制兼并；废禁海令，造宝船出海……”
“整顿吏部，禁绝贪腐；调整商税，鼓励百姓自建作坊……”
“优待匠户人才，兴文教……”
朱祁钰在纸上所列施政方略共二十余条，张牧之诸一看过，点头笑道：
“陛下本是明君，听臣言说未来五百年大势之后自能防微杜渐，这些方略俱是治国良策，臣实为倾佩。”
朱祁钰面上也浮现出笑意，连忙道：“大真人神通无量，自能明见万里，不知可否看下朕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张牧之深思片刻：“我虽有法力，治国之事却不如陛下多矣，但也知万事不可急于求成，需得徐徐渐进才能见功果。”
“如陛下所言丈量土地，抑制兼并，以及整顿吏治等等诸般国策，不仅要徐徐渐进，还要持之以恒，甚至是建立法度，现成传统方可。”
朱祁钰点头：“大真人所言甚是，朕当将徐徐渐进，持之以恒四字铭记在心。”
张牧之又道：“儒家众臣耻于言利，然无论是治国还是治军，最根本还要落在钱粮上。”
“臣看陛下所列条陈之中也多有开源之策，但中原之地产出有限，朝廷又不能横征暴敛，若要做的事儿太多，致使入不敷出，何解？”
朱祁钰连忙开口询问：“想必大真人能有言语教我？”
张牧之笑道：“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是为了宣扬王化，曾在海外诸多地域赐下金银，封号，赏赐，让他们也列入大明国治下，成为大明的藩国。”
“但也仅此而已，那些海中土著得了一枚印信，他们的土地真就是我大明的了吗？”
“陛下不妨鼓励民间商贾人士同朝廷宝船一起出海，商人逐利而行，遇到那土地肥沃，产出富饶的海外之地，必会从中原带去人口开垦耕种。”
“待那些海外之地渐渐有中原之民生息，形成村墎、城镇，朝廷便可派下官吏接管，这岂非又是开疆拓土之功？”
“甚至朝廷宝船也可行那卖进卖出之事，将我中原丝绸瓷器换回钱粮来，这样出海就不再耗费国库收入，反而能富国，富民。”
朱祁钰双眼一亮：“大真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以海外之地养中原之民，此计真是绝妙！”
张牧之摆摆手：“我之所见还浅薄的很，你之所以暂时想不到这点，还是仍脱不开眼界限制。”
“行事当求稳，但思量谋略时目光却要长远些，不要被祖宗规矩限制了手脚。”
朱祁钰躬身：“大真人一字一句真是振聋发聩，朕受教了。”
如此双方又长谈良久，将纸上所写方略逐一议过，张牧之离了紫禁城，回到大真人府，坐在厅堂里默默思量：
“果不出我所料，朱祁钰实乃明君，我当助他平定边患，使大明国力更上一筹，才能应对未来的天地变革。”
“若按原本的事态发展，麓川思任发、思机发两父子降了又叛，叛了又降，能和大明朝僵持十年之久，使大明大军疲惫、国库亏空，对北面瓦剌的防御空虚。”
“我曾演算天机，那西南之地并无厉害的鬼神之流，看来这果是勾陈大帝在影响天地大势。”
“如今十二辅神中剩下的几位依旧不见踪影，勾陈大帝的手段真是不可思议。”
“朱祁钰能放下脸面，主动同思任发、思机发罢战，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能感到勾陈大帝要加速末法降临的心思已经不是那么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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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是，我若能成功鼎革三界，使天地重归稳固，勾陈大帝便没有理由和我作对，眼前真正的隐患依旧是密宗那些秃驴。”
“如今我修成神通，行事当再无顾虑，之前活佛能入京城同我为难，我现在自然也能往草原上去！”
“密宗佛法在人间奉大雪山上的那活佛宫殿为圣地，我便往那里去，掀翻了他的宫殿，看看那些秃驴敢不敢在我面前现身！”
张牧之心中定计，又在大真人府中呆了一晚，次日就一个人出了门，往大报恩寺走去。
仅过了一个多月，大报恩寺又住满了僧人，诵经声，木鱼声不绝于耳。
这些和尚都是从天下各处禅院迁徙而来，到这京城里修佛传法，要将这被密宗僧人占据了几十年的寺庙营造成一处佛门圣地。
朝霞满天，犹如千万朵红莲一起绽放，“咚！咚！”有僧人在钟楼上敲响了铜钟。
张牧之在琉璃塔下见到了正在清扫落叶的悟空和尚：“主持还用亲自打扫么？”
悟空和尚神情淡淡：“贫僧并非是扫地，而是扫去心中的杂念。”
“一颗佛心若能清净明澈，又何必时时清扫呢？”张牧之笑问。
悟空和尚微微摇了摇头，懒得再和他打机锋，手中的扫帚却未停下。
张牧之又道：“我欲往大雪山上走一遭，掀翻了那活佛宫殿，你去不去？”
悟空和尚一愣，随手丢了扫帚，跳到张牧之面前：“去！为何不去？老孙早想掀了他们的老巢了！”
张牧之见这厮又恢复了那跳脱的猴儿姿态，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大袖一挥，一道雷光闪过，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大雪山在大明疆域西北，山上宫殿原为唐时吐蕃国赞普松赞干布为迎娶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而建，后吐蕃王室灭绝，吐蕃境内被佛门密宗执掌。
那活佛行政教合一之策，便将当年的宫殿设为佛门寺院，供奉大日如来等密宗诸佛，以及各位明王、金刚等护法伏魔之神。
孙悟空又变成了着金甲的猴子模样，提着金箍棒，手搭凉棚和张牧之一起朝下观望。
巍巍山峰之中有一片占地甚广的宫殿，白墙金顶，庄严肃穆。
那一片一片的琉璃瓦中又有许多圆肚尖顶的浮屠塔拔地而起，塔尖上挂着各式的彩旗，
许许多多的红衣喇嘛在宫室之中进进出出，有的持转经筒，有的持佛珠，降魔杵，脸上都是一片肃穆的模样。
宫殿前有一片白石铺成的广场，广场外则是蜿蜒崎岖的山路，一直通往山下。
在那广场上、山路上有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牧民，脸被寒风吹的通红，正在一步一跪地朝那巍峨的宫殿叩拜，纵使磨损了膝盖，磕破了额头亦不停止。
偶尔有红衣喇嘛在广场上走过，表情庄重威严，好似对这些礼佛之人习以为常，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在猴子眼中，所见那雪山宫殿的场景又有不同。
那占地上百亩的宫殿，整个儿包裹在一层厚重、霸道的金色佛光之中，佛光里隐现大日如来和诸多明王的虚像。
而在宫殿下方地基里，甚至是深邃的山谷中，却是堆积如山的白骨、骷髅。
白骨上腾起灰褐色的煞气和阴云，数不清的冤魂、饿鬼终日哀嚎哭喊，裹挟着阴云之中往上冲，却都被头顶金色的佛光镇压住了，无论如何都冲不上来。
“好孽障……这……这哪里是佛门？我看密宗上下，包括那大日如来都入了魔了！！早该全都覆灭了才是！！”
孙悟空双目中金光闪烁，满口獠牙咬的咯嘣直响，终于压制不下心中怒意，开口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激得高空云层滚荡不休。
长啸声中，孙悟空在云头纵身一跳，流星似的越过宫殿前的广场，飞往那高大巍峨的雪山。
猴子在下坠过程中施展了法天象地的神通，将身躯变得有近千丈高，宛若一头通天彻地的暴猿。
那金箍棒也粗如山岳，被他高举过头顶，朝那宫殿中央砸去。
“轰隆！”宫殿上方浮现出一层厚实的佛光，挡住了金箍棒的冲击，一圈一圈圆形的波纹在这层金光上散开。
“大胆！哪里来的泼猴！！”“佛门圣地也敢撒野！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宫殿中有几十个喇嘛被惊动，抬头看到孙悟空变化的暴猿后居然不惧，反而一边大声呵斥，一边脚踏金光腾空而起。
这些喇嘛身上都有金光上过，然后一个个的变成了密宗诸圣的形象。
或是明王，或是金刚，个个都有几丈高下，通体都呈金色，面上表情都是又凶又恶，身上缠绕火光。
这些密宗佛子冲出了守护宫殿的金光，聚合在一起，踏着一朵金云升上半空，祭起降魔杵、金轮等法宝朝孙悟空打来。
“轰！”猴子双脚落地，将那山谷中堆积的白骨都踏成了齑粉，巨大的头颅和雪山上的宫殿一样高，两只眼睛发出金色的光柱朝四面扫射。
“蝼蚁一般的货色，也敢在老孙面前叫嚣！？”
孙悟空狞笑一声，双臂一挥，将手中金箍棒一个横扫！
“嘭！”几十个威风赫赫的明王、金刚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宝轰成了齑粉。
“尔密宗那些明王、金刚不是都降下了分神吗？快快出来和老孙见个高下！莫要让这些喽啰来送死！”
孙悟空大声叫嚣，挥动手中棒子不断的轰击，打的金色光罩不断颤动，连那宫殿也跟着摇晃起来。
宫殿前的广场上，那些赤诚礼佛的牧民都看的呆了，过了许久才反应改过来，大声喊叫着往山下跑去。
“狂妄！”下方宫殿中又传来一声大喝，随后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来到半空化作一尊狰狞可怖的魔神。
这魔神也有仅千丈高，悬浮在雪上顶上连天都遮住了。
但见他形象十分怪异，通体成紫红色，腰缠虎皮裙，戴人骨项链，顶上居然有二十一个头颅。
这些头颅分成七层，每层三个头颅，从下至上由大变小，称宝塔状，每颗头颅脸上都现大忿怒相，面皮或红或蓝，带骷髅冠，冠上燃烧着熊熊烈焰。
身体上也有二十一只手，中间两手抱着一位通体呈蓝色的九头明妃，其余手中都捧着狰狞的人头。
“你是哪路毛神？也是密宗妖人！？”
孙悟空看这魔神怪异模样，倒是和密宗那些明王、金刚十分相似，都是多头多手的大忿怒相。
“此獠身上佛光十分微弱，反而充斥着一股阴毒魔气，那些密宗明王、金刚虽然卑鄙，好歹还挂着佛门的名头，所修佛光也纯粹……”
那怪异的神明哈哈大笑：“我乃殊胜黑如迦！是这雪山佛国的护法神！你这泼猴来此生事，正该被我降服！”
孙悟空一听这魔神不伦不类的名号，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密宗当年刚在藏地传教收服的野神，因为神体污秽入不得西天极乐世界，只能留在这里左护法。”
黑如伽一现身，下方宫殿里那些喇嘛好似得了主心骨，又有几百个喇嘛一起叫嚣着冲上空中，变化出金身法相和孙悟空对峙。
“猴子！我听说过你！你是佛门禅宗养出来的打手！想要证什么斗战胜佛的果位！”
“我看你也是天真，被禅宗哄骗了！我密宗有的是擅长争斗的明王，哪里轮得到你一只猢狲做斗战胜佛？！”
黑如伽见孙悟空沉默，以为这猴子被自家威势震慑，顿时得意地开口嘲讽起来。
他虽入不得西天极乐，但也和活佛一样被藏地众生赤诚信奉了上千年，法力也和活佛不相上下，自持在人间无有敌手。
“嘿嘿！小小毛神！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嘲笑你孙外公！”
孙悟空狞笑一声，将身子一摇，身上毫毛变成无数的猴子，手持金箍棒朝那几百名变化了金身的喇嘛冲去。
黑如伽连忙将几十只手臂一起挥动，掌中人眼窝里都飞出粘稠腥臭的黑光，凝结成一片瀑布似地黑幕，要护持住一众喇嘛。
“孙子！你的对手是我！”
孙悟空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练身体带棍子都似车轮一样旋转起来，朝黑如伽头上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