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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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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折炎的提醒,夏侯纾心中涌起了更多的顾虑。

回到隆福殿,夏侯纾的心情变得愈发不安,便开始整理行囊。

事实上,夏侯纾也没有多少需要带走的东西。当初来到北原的时候,她身上除了银两和一些零碎物品,就只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如今要离开,除了多了一把龙纹匕首和巫子成的骨灰,她并没有其他什么贵重物品。

由于夏侯纾携带的行囊实在不多,再加上她近期的情绪波动频繁,起伏不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似乎都理所当然。因此,她收拾行李的过程并未引起侍女的怀疑。她们反而认为夏侯纾是在闹情绪,可能只是通过整理物品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夏侯纾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离开北原,也不知道前方的路会是什么样子,一切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默默地将龙纹匕首和巫子成的骨灰放入行囊中,然后让人去给赫连肃泰传信,说是她很怀念之前在齐科尔草原的日子,想约他出宫看看。

赫连肃泰没想到一向倔强的夏侯纾会主动向他示好,这让他感到异常兴奋,情绪高涨。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将那些每天费尽心思往他身边凑,但是他至今没有记住名字的女子赶走了,然后急切地命令巴塔为他准备明天要穿的衣物。

巴塔看到主子如此愉悦,他的内心也涌起了无尽的喜悦,立马就去准备衣裳了。

次日,晨曦微露,大雪纷飞,寒气逼人。然而,赫连肃泰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带着夏侯纾出了宫,去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

那是一片位于北原王宫南部的草原,虽然比不上齐科尔草原在赫连肃泰心中的分量,但已经是离王宫最近且面积最大的草原了。

为了抵御冬日的寒冷,也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赫连肃泰特意安排了一辆宽敞而暖和的马车。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夏侯纾的话语却十分稀少,仿佛已经在寂静中沉睡。每当赫连肃泰热切地说上三四句,她才勉强回应一句,态度冷淡而敷衍。

然而,每当马车向前缓缓行驶过一段路程,夏侯纾都会掀起帘子,目光投向窗外。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每一次的眺望,都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某种渴望,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向往,或者是对过去的回忆。

马车内的气氛略显沉闷,夏侯纾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投向窗外,丝毫没有留意到赫连肃泰逐渐阴沉的脸色,仿佛只有在那无尽的风景中,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

赫连肃泰则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试图解读夏侯纾的行为,但每一次的尝试都似乎触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那是一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最终,赫连肃泰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朝外探望。可外面除了无边无际的雪地和偶尔出现的几座帐篷,别无他物。他试探着询问夏侯纾为何一直往马车外面看,而她只是淡淡地回应,说是想看看外面的雪有多大。

赫连肃泰心中明了,夏侯纾此行定然事出有因,绝非想看雪景那么简单。只是夏侯纾并未流露出任何分享的意愿,他也不想过多追问,以免触碰到彼此之间的敏感话题,激化矛盾。

最近的夏侯纾,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即便是他,也不敢随意招惹。

随后,赫连肃泰轻轻放下帘子,重新坐回座位,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疑惑与不悦。

抵达目的地后,夏侯纾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自在,仿佛之前的矛盾和不快从未存在过。两人陆续从舒适的马车上优雅地走下来,他们的身影在广袤的草原上缓缓移动,宛如两颗点缀在绿意中的明珠。

他们漫步在草原上,脚下是覆盖着积雪的柔软的草地,微风吹过,带来了青草的清香和远方的诗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有他们两人和这片美丽的草原。随后他们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话语中没有浓烈的兴致,也没有刻意的热情。

夏侯纾看着远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在用沉默诉说着内心的故事。

赫连肃泰感觉夏侯纾像是在寻找什么,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苍茫的天空和无垠的荒野。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大雪纷飞,遮掩了一切。原本存在的痕迹,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又能找到什么呢?

赫连肃泰的疑惑与猜忌并未引起夏侯纾的注意。此刻的夏侯纾,心中充满了欣喜,她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同时,她的眼睛也在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赫连肃泰跟在夏侯纾身后,走了一段长长的路。待他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准备开口询问时,夏侯纾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

夏侯纾指着不远处两匹静静站立的马匹,微挑眉梢,似乎在回想往事。随后她说:“记得我初至齐科尔草原之时,你我曾一同策马奔腾,竞逐天际。今日,是否有意再赛一场?”

“你确定?”赫连肃泰向四周瞥了一眼,只见飞雪如絮,纷纷扬扬。他不由得嗤笑一声,北原的男儿,自小就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这种小场面岂会让他们畏惧?他心下生疑,怀疑夏侯纾提出赛马并非出于真心,恐怕背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企图。

“当然!”夏侯纾语气果断,随即敏捷地跃上马背,双手紧紧握住缰绳。然后她回头对赫连肃泰说:“别以为你现在是北原王,且骑术高超,就能赢过我。你的手现在不方便,待会儿还是别过于拼命了!”

赫连肃泰凝视着自己在王位争夺中受过重伤的手,苦涩地笑了笑。夏侯纾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拆穿他的伪装,直指人心。而夏侯纾自己却总是守着一层难以触及的神秘,不让人窥见其真实面目。这种鲜明的对比,令他深感世事不公。

夏侯纾却不再多说,一挥马鞭便跑出去很远很远。

或许是赫连肃泰尚未摆脱旧伤的困扰,影响到了他的发挥;或许是当天的大雪严重阻碍了他们的行进,给赫连肃泰带来了不小的阻碍;又或许是赫连肃泰是故意相让,成全了夏侯纾的胜利。但不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这一场较量,夏侯纾力挫赫连肃泰,笑到了最后。

赢了比赛的夏侯纾,心情格外愉快,她策马奔腾,畅快淋漓。她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方向感早已淹没在兴奋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当她感到脸颊被冷风割得生疼,全身几乎要被冻僵时,才猛然收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随后她转头望去,赫连肃泰仍在远方,只是那个小小的身影正逐渐变大,向她靠近。他的马蹄声和呼吸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像是乐章中的音符,交织成一曲冬日的赞歌。

夏侯纾默默地看着赫连肃泰的接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与她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伙伴,此刻正踏着坚定的步伐,穿越寒冷的冬日,向她走来。他们的友情和羁绊,如同这冬日的阳光,虽冷峻却温暖,照亮彼此的生命。

夏侯纾微微一笑,那笑意像雪花一样纯净。然后她凝视着天空中飘洒的雪花,陷入了沉思。那漫天的雪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无法移开视线,思绪也随之飘向远方。

周遭一片肃杀,夏侯纾从未想过原来北原风光可以给人如此强悍的震慑力,光是身临其境就让人感到胆战心惊。而这一刻,她多么想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园,与所爱之人共享一炉篝火。

赫连肃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夏侯纾身后,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写满沮丧的脸庞上。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夏侯纾点点头。她确实很想家,非常非常想念。

赫连肃泰轻轻一笑,又道:“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你说什么?"夏侯纾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茫然地转过身,眼神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赫连肃泰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认真与决心:“留在北原,嫁给孤,做孤的王后。与孤携手共创北原未来的繁荣。”

赫连肃泰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有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柔和地照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温柔。

夏侯纾不禁想到,阿穆莎当年在面对选择时,一定也经过了长时间的犹豫,最终才决定放弃赫连肃泰,转而嫁给了赫连保康。

思及至此,夏侯纾心不由得下一沉,接着又感到有些好笑。于是她说道:“赫连肃泰,其实,我已经成过亲了。”

“什么!”赫连肃泰满脸的惊愕和不相信,仿佛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赫连肃泰追问着,显然对这个时间点非常关心。他的声音略显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两年前。”夏侯纾说。按照她正式成为独孤彻的妃子算起,她确实已经进宫两年多了。

赫连肃泰的神情显得有些夸张,他显然不太相信,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随即他眯起眼睛,怀疑地打量着夏侯纾,声音略显尖刻地问道:“你是在跟孤开玩笑吗?就算你想拒绝孤,也不至于找一个如此离谱的借口吧?”

夏侯纾微笑着轻轻摇头,语气诚恳:“很抱歉,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你的丈夫呢?他为什么会同意你一个人到北原来?”赫连肃泰还是无法相信,努力做着垂死针扎,“你出来这么久了,他也不来找你,难道他不知道你差点死在北原了吗?”

"他很忙,我不怪他。"夏侯纾望着远方的皑皑白雪,轻轻地说道。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不禁开始想象,此刻的独孤彻在做什么呢?他是否也在思念着她呢?

夏侯纾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思念,还有一丝期待。她知道独孤彻的繁忙,但她仍希望他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想念她。她希望他能理解她的心情,能感受到她的等待和期盼。

夏侯纾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即使独孤彻现在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也不能怪他。无论何时何地,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鼓励他,而不是让他因为她的情绪而分心。

赫连肃泰完全不认可这个理由,他甚至觉得这个理由比夏侯纾声称自己已经成亲了还要不可信。他语气肯定地说:“莫姑娘,孤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在想什么了。或许,他根本就不爱你,否则,无论他有多么忙碌,都不可能对你置之不理。”

“你不必在此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夏侯纾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洗脑行为,语气坚定地说,“我跟他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会受你挑拨。”

“孤不信!”赫连肃泰赌气道,仿佛只要他不承认,夏侯纾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夏侯纾不禁莞尔,她没想到赫连肃泰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接着,她语重心长道:“赫连肃泰,阿穆莎已经死了,可你还是北原的王。我见过各大部落进献来的美人,抛开她们接近你的目的不谈,她们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如果你能在她们之中找到心仪之人,定要善待她们。在巴结新王这件事上,男子或许有选择,可是他们是女子,她们没有更多的选择。”

赫连肃泰听不得她这样说,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感到羞怒交加,大喝一声:“莫姑娘!”

夏侯纾明白他并不想听这些,可是今天过后,就算他愿意听,也再无机会。于是,她轻轻地笑了,对赫连肃泰道:“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可以说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你是个心善之人,未来也会成为一位英明的君王。我衷心希望你能始终坚守初心,带领北原的百姓过上安定富饶的生活。当然,南祁也不差,我们只会比你们更加强大。所以,以后你的臣子们若再敢游说你发动战争,你要慎重考虑,切勿做出错误的决策。毕竟,你是北原的君主啊!”

赫连肃泰显然不高兴了,他冷着脸问:“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侯纾缓缓转过身去,眼神投向南方的天际,满含期盼地说道:“赫连肃泰,我在你们北原逗留了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因为,我想他了。”

赫连肃泰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他气冲冲地说道:“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这才是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真正目的吧!”

夏侯纾无视了他的愤怒,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的。今日之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相识一场,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告个别。”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好好告别?”赫连肃泰怒道,“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会放你回去?”

夏侯纾这时才将目光收回来,聚焦在赫连肃泰的身上。此刻的赫连肃泰,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倔强、固执、不甘,多重情绪交织在他的脸上。

夏侯纾轻轻地笑了,说道:“因为你是北原的王啊!”

赫连肃泰无言以对,因为夏侯纾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作为北原的王,他的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运,所以他必须要慎重。他不仅要面对自己的情感,更要顾全北原万千子民的福祉,以及朝堂上那些机敏狡黠的臣子和部落领袖。即便他对夏侯纾有万般不舍,但夏侯纾的南祁人身份仍使他陷入深深的矛盾,顾虑诸多。不过,话又说回来,夏侯纾是真的了解他,明白他的难处和痛处,知道他的铠甲和软肋,这份洞察力使他感到既欣慰又惶恐。

他痛恨这种感觉。

夏侯纾同意对赫连肃泰的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她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然而,比起对他人的同情,夏侯纾更关注自己接下来的旅程。在这漫天大雪中,她独自一人南下,前路充满了风险与挑战,她甚至有些迷茫和担忧。

夏侯纾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赫连肃泰说:“北原确实是个好地方,可是太冷了,我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我在这里的方向感实在是太差了,出门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走错路,南辕北辙。我们南祁就完全不同,无论去哪儿,只要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我都能准确判断出自己要去的方向。所以,如果有机会,欢迎你来南祁做客。相信我,你会喜欢上那里的美景和宜人的气候的!”

说完,夏侯纾轻轻地抚摸着绑在马背上的骨灰盒,随后紧握缰绳,用小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心领神会地疾驰而去。只留下那句长长的回音在空气中荡漾。

“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