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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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以前你肯定不知道那呜咽之声代表着什么，现在你自己贵为城隍，应当知道，那代表着有精魅被你无意间放火烧死了。” 周滨说：“关于这个，我问过阴司因果，确实是烧死了一棵成精的桃树精，只不过，那桃树精另有因果，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一阵怪风吗？那怪风其实是上天之意，只是借我之手除掉这桃树精而已，所以，这因果算不到我的身上。” 我点头：“这倒也是，你替天背黑锅，自然还是功德一件，不然死后也不会成为城隍了。但是，你可以不背轮回的因果，却不得不背负人心的因果，你杀了那桃树精，自然要背负桃树精亲朋好友的寻仇。” 听我说到这里，周滨露出了茅塞顿开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知道从哪里去找我的仇人了！” 说到这，他咬牙切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如果对方比你强呢？你去报仇不过是以卵击石呢？” “那也要去！”周滨斩钉截铁地说。 “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感慨道，“那你现在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要下阴司来找那地魂了吗？” “难道说，这女子，是你的妻子？” 我摇头：“非也，她是我出生入死的朋友，这次失去地魂，也是因我而起，是为了救我所致，你觉得，如果我不舍命就她，这辈子能安心吗？这恩情能欠着吗？” 周滨沉默了一阵，说：“各有守护，万般无奈。” 我理解他的立场，目前来说，他是不可能将余彩音的地魂交给我的。 “小兄弟，你是性情中人，我佩服你的品行，但是，我依然不可能如你所愿，不过，你可以倾尽所能，如果你能战胜我，那我可以放你离开。” 我说：“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是这个地魂？为什么非是余彩音的地魂呢？你在地府，找一个地魂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地魂容易，但是能契合的灵魂，万里挑一，我在此做城隍百年，试过数万的地魂，这是唯一契合的，虽然不完美，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想，这灵魂契合，跟排异一样，而且排异反应还特别强，一旦发生排异，就完全没办法成功。 我想了想，问道：“周琪儿的长相跟我朋友几乎一模一样，而周琪儿是百年前的人，难不成，余彩音是她的转世吗？” 周滨摇头：“绝无这种可能，也许，他们的相貌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他也是语焉不详，我能理解，毕竟他只是古人，虽然做了城隍，知识层面并不是特别高的。 我说：“如果你查到仇人，找到周琪儿地魂的可能性高不高？” “不管高不高，我肯定要尽全力去做。” 我叹息：“周大人，我有一言相劝。” “说吧，我劝你最好放下仇怨，只要对方给你地魂，那就不必再追究了，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有一方，要提前放下，否则的话，你知道的，这种因果会一直延续下去。你是城隍，是有功德在身的人，我觉得，这次的事，也算是一次考验……” 我知道这些古人的思维，因果报应对他们来说，那是深入骨髓的东西。 周滨如何不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但是他红着眼睛说：“琪儿炼狱百年，谁又来替她讨回公道？想让我放下，除非琪儿主动放下！” “嗯……周大人，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周滨看了看我：“小兄弟，你是性情中人，而且帮我了我一个大忙，让我找到了琪儿的线索，只要你不打琪儿的主意，那我可以放你回阳间去。” 说实话，这周滨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想来也是，城隍毕竟是有功德在身的人，本身就不会有太大的性格问题。 “我可以不打周琪儿的主意，但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周大人能够答应。” “你说吧。” “我希望你在找到周琪儿的地魂之后，可以放过余彩音的地魂。” 周滨想了想：“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我又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滨：“……” 我觉得他那古板的脸上已经有一丝愠怒。 “周大人，如果你有线索，不管对方是诸侯还是鬼王，我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周滨意外：“你还真是蠢啊，年轻人……如果我需要你帮助，那说明，加上你，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们配合，还是有一拼的能力的，你认真琢磨琢磨，我的特殊能力，对阴间的鬼物们来说，是不是很棘手呢？” 周滨想了想，说：“那好，这是我的城隍令牌，持此牌，黑桑城你可以自由行走，现在你先回阳间吧，阴间呆久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拿过了那城隍令牌，看起来跟鬼将给我的有点不同，令牌有巴掌大，乌黑中透着一点紫光，入手并无阴煞之气。 我收了起来，跟周滨告别之后，向城门处走去。 走出城门的时候，我才想起，忘记问周滨，下次有线索了，我们如何联系。 …… …… 天师符的那些道长们还在念咒，但是更像是号丧。 我出来之后，看了看他们惨白的脸，说：“别念了，我差点被你们给咒死。” 余家大伯看我出来，脸色惊喜：“怎么样？有结果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见了城隍，但是并未谈妥。” 吕启明惊叹道：“小子，你居然还真跟城隍谈了生意啊，你可是百年来的第一人，以前这种走阴人都只在传说中呢……” 在吕启明的身边，一人却轻声嘀咕：“未谈妥，谁知道他谈了没有？也许只在鬼城外面转悠了一圈就回来了，忽悠咱们的呢。” 余家大伯虽然遗憾，但是对我还是恭敬的：“张兄弟真是仁义，为了我余家，冒险走阴，这份深情厚谊，我们没齿难忘！各位，我代表余家在这里说一句，以后张兄弟的事，就是余家的事，谁要找张兄弟晦气，那就是找我余家的晦气。” 虽然说，余婆婆没了，对余家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但是鬼医门的招牌打了百十年了，那份底蕴还在的。 听了余家大伯的话，我听到身边传来窃窃私语： “余家这是感情投资啊，这小子年纪轻轻就下了阴司，不管是不是成功，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是啊，余家确实是堕落了，没有了鬼门十三针的余家，就靠这种攀附来秀存在感，真是叫人意外。” “嘘，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看到没，那张小哥好像听到了什么，头都转过来了。” “他只是看一眼而已，你当他是神仙，我们隔得这么远，而且是风下方，他能听到什么，别自己吓自己……” 没错，他们的声音很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阴司上来之后，我的耳力强了不少，居然将他们的聊天声听得清清楚楚的。 人心本就俗气，他们有这种想法，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至于余家大伯的说法，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那都是对我的支持，至少在听到我无功而返的时候，他还能这么说，我觉得，就算是虚与委蛇，那我也应该抱一颗感激之心。 余家大伯还加了我的微信，问我要了银行卡号。 我知道他应该是要给我一点劳务费什么的。 对于这一点，我倒没有假意推诿，毕竟，我确实需要钱，而钱对余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所以取有余补不足，这是挺好的一件事。 至于下面跟周滨的交往细节，我并没有跟他说，只说，事情应该还有转机，但是目前转机还没出现，所以不要彻底放弃，在转机出现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余家的。 我回到了麓山美郡，杨芷一个人在家里，她虽然没去城隍庙，但是对于这件事是很清楚的。 见到我之后看，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幽幽地说：“小音真是好命啊，你为了她，居然可以下阴间，太痴情了。” 我已经不想辩解了，有些事情越辩越麻烦，干脆不予理睬。 “杨芷，有件事跟你说一下，这次虽然没能带回她的地魂，但是我可以肯定，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她的地魂就一定会回来的。” 杨芷看着我：“你的底气从何而来呢？你不是说，谈判是失败的吗？” “并不是完全失败，只是时机还没到。” “那你觉得那个时机一定会到？” “没错。”我斩钉截铁般的说，“所以，你务必保证余彩音的肌体功能，不要过几年之后，她的地魂回来了，但是身体却废了。” 杨芷眼都直了：“几年之后？你开什么玩笑？” “几年，只是我比较乐观的估计，否则的话，十几年几十年，都是正常的。” 我叹息道。 “那你的意思，让我守护她的身体一辈子？” “怎么？你不能做到吗？” 杨芷一脸不服气，但是突然又泄气了：“是的，我确实不能做到，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