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病弱的反派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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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题名, 打马游街。
赵亦泽只风光了一天便被扔去了江南盐政, 得天子看重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为人臣者最难得的便是君王的信任。
即便如赵亦泽,在初期也不免飘飘然了一会。
但当他好不容易处理完盐政一事, 抓紧时间成了个亲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被天子派去视察各地国学院的推行情况。
国学院令平民百姓之子亦有机会读书识字,甚至还招收女童入学, 赵亦泽可以预见到这一件事足以改变未来的走向。
而未来,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会从国学院走出经, 在过科举之后走入朝堂, 他作为国学院的管理者, 必定也会跟着沾光受益。
这本是一件好事, 得天子倚重也是他参加科考之时的梦想, 一切都很顺利,但赵亦泽闲暇之余,却总有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地浮上来。
总觉得陛下好像把他当做一块好使的基石, 哪里需要就将他塞到哪里去。
但这样的念头太过大逆不道, 赵亦泽也没敢多想。
陛下这么倚重他,他这么胡『乱』揣测岂不是辜负了圣恩。
等到国学院正式步入正轨之时,一纸调令又将赵亦泽调回了京城。
他被升官了, 成了宰相。
北燕国世家独大, 上一任宰相不过是世家傀儡,是世家把控朝堂的工具,后来当今天子上位, 直接送那位宰相下去见了先皇,而后宰相之位便一直空缺着。
赵亦泽本以为天子会让王沐之居宰相之位,虽然王家也是世家,但是他们是天子心腹,一直忠于天子,再者以他对王沐之的了解,那人是绝对不会背叛天子的。
然而当赵亦泽于龙榻前问出这个问题之时,虚弱不已的天子却笑了。
“朕好不容易拔除了世家在朝中的根基,是绝对不会再让一家做大。”
“即使这家目前是朕的心腹。”
白发天子语气极轻,那张褪去青涩的面容十分俊美,只是苍白的面『色』一如既往。
赵亦泽一怔,而后恍然,虽然王沐之是忠心不二,但是王家作为一个世家,也总有别有用心之人。
再者人心难测,谁又知道王家下任家主的想法,与其亡羊补牢,还不如一开始就断绝这份希望。
“可是……”赵亦泽语气犹疑,“王家主,他不会因此与陛下心生隔阂吗?”
谢珣笑了,肯定地摇头道:“他不会,朕能想到的,小舅舅他自然也能想到。”
若他真对王沐之提了让他做这个宰相,只怕王沐之逃的比谁都快。
他本就是普通的世家公子,风流读书人,若不是因为上辈子见了民不聊生的情形又逢重生这一遭,只怕他半步也不会踏入朝堂。
正说着话,有人自外面走了进来。
赵亦泽回头望去,发现正是两人口中的主人公王沐之,然而今日的王沐之却不一般,他并未身着官服,反而穿了一身简单的青衣。
“原来陛下在跟赵大人说话。”王沐之朗声笑道,“难怪刘康搁外边拦着我呢。”
他停下脚步,与赵亦泽并排而站,侧头看着赵亦泽,“或许这时候该叫相国大人了。”
“王大人说笑了。”赵亦泽淡淡回道,一边拱手作礼。
“从今日起,这声王大人就不必了。”王沐之道,而后又看向谢珣,“在下如今已经是一介白身。”
赵亦泽愣住,“这——”
王沐之挑了一下眉,“怎么,还不信?”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谢珣低低开口,“不是让小舅舅你把王承宣带进宫,他人呢?”
王沐之脸上的轻松之意散去,眼底甚至升起一抹阴霾,“舅舅让他在外边等着呢。”
“不过,这储君的人选——”王沐之顿了顿,“陛下真的决定是他吗?”
“储君人选?”赵亦泽诧异地看向谢珣,朝中上下因为储君人选的事已经多次催促天子成婚立后,然而每次提议都被天子拒绝了。
“也是该与你说说。”谢珣用手帕捂住唇咳了几声,咳完之后松开了手,略瞥了一眼手帕,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手帕攥在手心。
赵亦泽想了半天,也没见有哪个女子近过天子的身,更别提有皇子了。
想不明白,他干脆直接问了。
“敢问陛下,这储君人选从何而来?”
“自然是朕仅剩的兄弟。”谢珣答道。
赵亦泽一愣,几乎下意识想到了那位原太子,与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虽未见过那位太子,但是却从王沐之口中听说过原太子的为人,『性』格敦厚温实。
然而当初王沐之对于那位原太子的评价却是过于敦厚,不能成就大事。
敦厚到即便是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被抢了,也没有一丝怒气,反而老老实实地看守着皇陵,一丝怨怼也无。
“如你所想。”谢珣看出来赵亦泽的想法,“他从前不合适这个位置,然而如今不一样,北燕国内忧已解,外患也暂时平息,他不需要去做多余的事情,只要好好做一个没有野心的守成之君便成。”
谢珣咳了一声,又道:“朕还有一句话要与你说。”
赵亦泽拱手,“陛下请吩咐。”
“他若是做得好,你便让他坐着,他若是做不好,那便能者居之。”
“陛下,你——”赵亦泽大惊,看向谢珣。
谢珣笑了笑,接着道:“这个能者,也包括你。”
“陛下明鉴,臣绝无谋逆之心。”赵亦泽跪下。
“与谋逆没有关系,朕也不是故意考验你的忠心。”谢珣淡淡开口,“王朝更换本就是常事,只要北燕国的百姓生活安稳,龙椅之上坐着的人是谁,朕并不在乎。”
这话不似做伪,但越是这样,赵亦泽心中越是不安。
这样的吩咐,不像是商量储君之事,反而更像是——
“陛下,您的身体……”赵亦泽表情惊疑不定,谢珣瞥他一眼,“赵亦泽,朕方才的话是圣旨。”
“臣、遵旨。”赵亦泽咬咬牙跪下,一字一顿道。
“既然陛下与相国大人商议完了,那是不是该叫王承宣进来了?那小子『性』子急,估计这会等的都快把地刨出一个洞了。”王沐之表情毫无异样,即便是听了这样一个足以震惊朝中所有人的密旨。
“让他进来吧。”谢珣侧头看向赵亦泽,“你退下吧。”
赵亦泽心有不安,担心地看了天子一眼,还是俯首叩头,“臣告退。”
赵亦泽走出天子的寝宫,果不其然,看见外头那个模样与王沐之容貌相似的青年在门口来回转圈圈。
“赵大人!”王承宣看见人出来顿时一喜,赵亦泽瞥了他一眼,“陛下叫你进去。”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心思寒暄直接离开,王承宣『摸』了『摸』后脑勺,在看到寝宫门口太监总管刘康在朝自己招手,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进去吧。”刘康板着脸,“陛下召见你。”
虽然在这里待了几年,但是王承宣进宫的次数却是五个手指头就能数清的,更别提来天子寝宫了。
而此刻一见这寝宫中的珍奇摆设,王承宣几乎『迷』花了眼,放在他们那个时代,这就是一屋子古董,还是价值连城的那种。
这么感叹着的王承宣丝毫没有想过,天子用的东西,即便是现在亦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王承宣,擦一擦你的口水,在陛下面前成何体统。”王沐之瞥了一眼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王承宣,皱了皱眉呵斥道。
王承宣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嘴,发现袖子干干净净并未有什么口水,再一看王沐之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对着谢珣行礼。
“草民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让草民进宫所谓何事?”
“你还想回去吗?”谢珣问
“自然是想的,毕竟草民的亲人们都在那个时代。”王承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你自己准备一下吧。”谢珣阖上眼,“皇陵开启那日,朕特许你进去,只是皇陵许进不许出,若你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那么也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是死路一条,草民也想试试。”王承宣神『色』坚定,因为他回去的契机必定是在皇陵之中。
但是——
王承宣反应过来,诧异开口,“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开启皇陵,之前陛下不是说只有您……”
“闭嘴。”王沐之打断王承宣的话,“不许你乌鸦嘴咒陛下。”
“小舅舅。”谢珣无奈开口,“什么咒不咒的,朕的身体,没人比朕更清楚了。”
王承宣吃惊地张大嘴,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难……难道陛下您——”
王承宣本以为历史已经彻底改变了,毕竟世家之『乱』没了,起义军首领都被拐过来打工了,北燕国没有如历史那样走向灭亡。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然而王承宣却没有想过,这么多事情都改变了,这位历史上的暴君却还是要死在二十岁的出头年纪。
龙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声音,王沐之打了个手势,让王承宣保持安静,而后领着他出了寝宫。
“老祖宗,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出了寝宫,王承宣忍不住问道。
在北燕国这几年,他能感受到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其『性』格却并不似史书上的描写那般毫无缘由地嗜杀,除去为人诟病的专.制.独.裁以外,他无疑是一位明君。
“没人比陛下更清楚。”王沐之目光极其平静,“你回去准备吧,我再进去陪陪陛下。”
“嗯。”王承宣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老祖宗,你……别太难受,毕竟生死有命。”
“难受?”王沐之挑了挑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怎么会难受,王家是陛下的心腹,我忠于陛下,自然是陛下在哪,王家就在哪。”
王承宣不解其意,但在王沐之嫌弃催促的目光之下,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王沐之重新回到寝宫,明黄的绸被轻飘飘地盖在白发天子身上,天子的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人气。
“如果小舅舅当初学医就好了,也不至于每次都对陛下的病情束手无策。”王沐之苦笑一声,“活了两世,却依旧活的一塌糊涂。”
谢珣极缓地睁开眼,“你不是已经改变了北燕国的未来,也不算是活的一塌糊涂。”
官场沉浮这几年,王沐之自然不像当初那么天真好骗,“若不是陛下有意为之,臣哪有本事说服陛下。”
床上的人低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而后渐渐没了声息。
王沐之怔了很久,才缓缓地跪了下去。
“陛下,慢走。”
轰隆一声,本就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王承宣才走到宫门口,便听到了鼓声,浑厚激扬的鼓声却又含着一丝悲凉之意,一下又一下。
王承宣站在原地,默数着鼓声,足足二十七下,他在王家书房看过北燕国国志,三下鼓声代表皇后亦或是太后去世,而二十七下,唯有天子驾崩之时才会——
王承宣余光瞥见宫门口值守的侍卫已经跪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回望后方。
明明刚才还在与他说话。
赵亦泽也不过刚回到府上,前脚刚踏入府中,下一秒便听见了响在京城上空的号角声。
天子驾崩,全城戒严。
“相国大人。”骑马而来的黑鹰卫首领翻身下马,他将身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赵亦泽。
“你走的太快了,有样东西忘记拿了。”
赵亦泽伸手接过,“是什么——”
赵亦泽解开包袱的手停住,从包袱『露』出的一角看到了一块明黄,加上手感,赵亦泽几乎立马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是一份圣旨,再联系那号角声,心中顿时大震。
“陛下他……”
“还望相国大人不要忘记陛下的托付才是。”独眼男人打断他的话,意有所指道。
独眼男人说完这一句,便又骑马离开,赵亦泽捧着包袱良久,这才步履蹒跚地进了府中。
“相公,你回来了?”清雅的女子领着两个丫鬟从里头走出,瞧见赵亦泽的那一刻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快步上前接住从赵亦泽手中掉下的包袱,一边看向被丫鬟扶住的人。
“相公,你怎么吐血了?”
“莫担心。”赵亦泽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只是深信我的明主去了,一时心中大震。”
女子怔愣一下,而后感觉手里的东西被拿去。
“这东西,还是为夫收着。”赵亦泽眉眼极淡,“我不希望用到它,希望即将回来的那位也懂。”
停灵七日,而后皇陵开启。
自出生起,因一头白发被视为不详的天子将永远长眠于地宫深处。
王承宣随着灵柩一同进入了地宫之中,灵柩是王沐之不知从哪寻来的千年寒玉所制,与他穿越前所见的玉棺一模一样。
王家。
王承宣没有想到王沐之那日的话,竟然是在打着这个主意,他竟然会让整个王家成为守护皇陵的护陵人。
总不能是因为他之前所说的考古,让王沐之起了这个想法……吧?
王承宣有些惊疑不定的想着,总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虽然他强调了很多次,之所以进入陵墓是为了搜索更多信息以便了解那个朝代,。
然而王沐之却死心眼地认为他打扰了墓主人的沉眠,与盗墓者没有两样。
一声巨石落地的轰鸣声打断了王承宣的走神,他知道这是外面的断龙石被放下来了,皇陵已经关闭,他没有退路了,若是回不去就会被憋死在这地宫。
那可就真成殉葬了。
王承宣不敢再多耽搁,他走到玉棺前,玉棺内寒气弥漫,隐约可见里面的身影。
王承宣抬起手,做足心理准备之后,在食指上狠狠一咬,片刻之后,牙印处冒出了点点血迹。
他本来是想带个匕首放身上的,然而在进入皇陵之时,被那个黑鹰卫首领没收了出去。
王承宣伸出带血的手,缓缓地朝着玉棺按下去,即将接触的那一刻,一只大手狠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对陛下的灵柩做什么?”
王承宣看着面前的独眼男人,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进来,岂不是让你亵渎了陛下的灵柩。”独眼男人咬牙切齿地将王承宣拉开。
“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去啊。”王承宣破罐子破摔道。“实话说吧,我穿来之前,就是因为误碰到这个玉棺,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玉棺的主人会是……”
“那也不许,你的血会污染了陛下的沉眠之处。”独眼男人拦在玉棺之前,取下随身佩剑竖在面前。
“除非我死在你前头,否则你别想靠近。”
“可是你家主人都同意我进来找回家的契机了。”王承宣简直崩溃,“而且你怎么进来的?皇陵不是关了吗?”
“是关了。”独眼男人瞥王承宣一眼,“至于我为什么在这儿,黑鹰卫是陛下的护卫,作为黑鹰卫首领,自然是在跟在陛下身边。”
这不就是送死吗?
王承宣瞠目结舌,“简直是疯了。”
他根本不能理解古人这种偏激的殉葬想法。
在他看来,即便是给皇帝做事,那也不过是打工的一种,谁打工还会因为老板死了所以自己也去死的?
独眼男人并不理会他,他双手合搭在剑柄上方,整个人如同一尊石像一般立在玉棺之前,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离开半步。
然而,地宫中的空气愈来愈稀薄,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到耽搁,王承宣就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如果再拖下去,他绝对会死在这里。
王承宣咬一咬牙,想起某样东西,眼睛一亮,“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声音回『荡』在地宫之中,然而独眼男人连眼睛都未睁开。
王承宣有些气馁,但还是接着开口,“我穿越之前,跟大师学了一个聚灵阵法,可以让你死后也有意识守着这座皇陵,要知道我自后世而来,而后世记载,大多数皇陵都被盗墓者光临过。”
“这桩交易你绝对不亏,我也没有想做别的,不过是按个手印而已,即便沾了血迹,也立马可以擦掉。”
“好。”黑鹰卫首领睁开眼,“你说。”
王承宣一喜,没想到一时好奇心所学的东西竟然让他重获生机,他连忙将聚灵阵法告知于独眼男人,又帮着布置聚灵阵法。
布置阵法需要好几件玉器,好在陪葬品中有大量的玉器,而且正中央的灵柩是千年寒玉所制,必定灵气充足,用来镇住聚灵阵再合适不过。
阵法一成的那一刻,本来呼吸困难的两人俱是身心舒畅,独眼男人察觉到这股变化,眸『色』变了又变。
“看来你并不是骗我。”
他向旁移了一步,王承宣指了指玉棺,“我可以试了吧?”
独眼男人没说话,王承宣当他默认,重新将食指搞出血后,伸出手缓缓朝着玉棺按去。
这回没有人阻止他,王承宣顺利地按在了玉棺之上,冰冷的寒意顺着手心涌上全身,王承宣被冻的打了个冷颤,而后一股熟悉的眩晕感传来,王承宣瞬间失去了意识。
地宫之中,白光大作,等到白光消失,那个与王沐之容貌相似的青年已经消失不见。
独眼男人连忙朝着玉棺上被王承宣手触碰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儿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渍,这才放下了心。
“还好没弄脏。”然而亲眼看到王承宣用带血的手指碰过,独眼男人还是想擦一擦,奈何伸出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铠甲,这才作罢。
独眼男人走到台阶之下,将剑『插』入地面,双手搭在剑柄之上,即使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仅剩的那只眼里却是无所畏惧。
吾主沉眠之处,便是吾永世守护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