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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传看着工具,有人试着推刨子,刨花卷曲而出,带着松木的清香。
“这就是刨花。”秦建国捡起一片,“薄得像纸,能透光。每一片都不一样,就像每一棵树都不一样。”
课间休息,学生们在小院里四处看看。有人对老榆木项目感兴趣,有人研究红松的纹理,有人在展示区看小件产品。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到宋志学身边:“宋师傅,我有个问题。现在都是机械化生产了,为什么还要学手工木工?这不是倒退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几个学生都围过来听。
宋志学想了想:“我打个比方。你会用钢笔写字,也会用电脑打字。电脑打字快,整齐,方便修改。但亲手写的信,有笔迹,有力度,有情绪,是独一无二的。手工木作就像手写的信,每一件都有手的温度,有制作过程中的思考痕迹。”
他拿起一把刚做好的椅子:“这把椅子,榫卯是我一个个凿出来的,曲面是我一下下刨出来的。坐上去,你能感觉到它‘活’着——木材随着季节微微胀缩,榫卯在受力时细微调整,表面在使用中慢慢包浆。这不是倒退,这是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让物品有生命、有故事的可能性。”
学生们若有所思。
第一堂课结束,杨教授很满意:“秦师傅,您看到了吗?学生们眼睛里有光。这种光在理论课教室里很少见。”
秦建国望着学生们上车离开,轻声说:“因为他们摸到了真实的材料,使用了真实的工具,看到了真实的工作。在这个越来越虚拟的世界,真实本身就稀缺。”
三月,老榆木项目进入关键期。前十套桌椅已经完成,正在打磨上油阶段。宋志学按照秦建国的建议,给每套都编了号,烫在桌子底面不显眼的位置。
国际学校的林雅来验收时,被成品打动了。她抚摸着一张桌子的表面——老榆木的纹理在木蜡油的浸润下,像流动的山水。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她说,“我能感觉到,这些家具会陪伴很多孩子成长。”
“我们计划在每张桌子的侧面,刻一句不同的话。”王娟拿出设计稿,“都是关于学习、创造、成长的。比如‘用手思考’,‘错误是发现的开始’,‘慢慢来比较快’。”
林雅眼睛一亮:“太好了!这赋予了家具教育意义。”
三十套桌椅,原计划九月完成,但到四月中旬,已经完成了二十套。效率提高的原因,除了流程优化,还有李刚的快速成长。
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在拜师后进步神速。他的手稳,心静,耐得住枯燥的重复。一个简单的直角榫,他能练习一百遍,直到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宋志学开始让他独立负责一些环节。先是打磨,然后是简单的榫卯制作,最后是整个椅子的组装。每完成一步,李刚都会让宋志学检查,虚心听取意见。
“刚子有天分。”秦建国在病床上听了汇报,评价道,“更重要的是,他踏实。手艺这条路,聪明人很多,但能沉下心的人少。”
四月底,秦建国终于能下床走动了,但还不能久坐,更不能干重活。他慢慢在院子里踱步,看看红松木垛,看看老榆木的进展,看看工棚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