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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故园情。（第5页）

心硬如铁？

哪有什么天生的铁石心肠？不过是伤痕累累之后，结出的厚厚血痂，一层又一层，包裹住内里早已千疮百孔的柔软。而此刻，这血痂被硬生生撕开，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哭母亲的悲惨命运，哭林家的无辜蒙冤，哭自己的身不由己，哭这吃人世道的冷酷无情。

她想起史书上那些倾覆的家族，那些在党争、在皇权更迭中化为齑粉的忠良，他们的女眷，是否也如母亲一般，在绝望和病痛中悄无声息地凋零在荒原？这朱门浮沉，这权力倾轧，碾碎的何止是几个人的命运？那是无数个家庭，无数个“苏嬷嬷”和“林夫人”的血泪！古往今来，这等悲剧周而复始，为何总是无法避免？为何总是要用无辜者的尸骨，去垫高那少数人的权位？

这血淋淋的警示，此刻如同母亲的鲜血，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仿佛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浑身脱力般的虚弱。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悠长而冰冷，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林清韵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已干，留下紧绷的痕迹。月光照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悲痛与脆弱已被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东西所取代——一种认清了所有退路都已断绝、唯有向前踏入更深黑暗的决绝。

母亲死了。

最后的牵挂，断了。

最后的软肋，似乎也……硬了。

她扶着墙壁，慢慢地、挣扎着站起身。腿脚因久坐而麻木，带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残月。

母亲希望她平安。

可在这世间，若无力量，何来平安？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方被泪水与汗水浸透、依旧紧紧攥着的旧帕。上面的血字“安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将帕子凑到唇边，极其轻柔地、如同一个仪式般，吻了吻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