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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离大年三十只剩一天。长安城里头,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春联、挂红灯,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火药和油炸馃子的味儿,年味儿浓得化不开。可就在这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里头,西市东南角的渭南皂坊却跟打仗似的,忙得热火朝天。
王泽五天前画的那张展示区草图,如今已然变成了现实。皂坊旁边那块原本闲置的空地,此刻被一圈新搭起的木栅栏围得严严实实。栅栏上刷着崭新的朱漆,每隔几丈就挂着一盏大红灯笼,风一吹,摇摇晃晃,煞是醒目。几间临时搭起的竹木结构展室,沿着栅栏排开,虽简陋,却也规整。最中间那间最大的展室,门口悬着一块崭新的匾额,上头是阎大匠亲笔题写的格物致用四个大字,漆了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福伯这几日跑前跑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一个家伯,平日里只管府里的一亩三分地,哪儿干过这监工的活儿?可少爷发了话,他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得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好在那鲁大是个能干的,带着工坊里头的几十号工匠,日夜赶工,总算是在腊月二十八的傍晚,把这展示区给搭了起来。
今儿个是最后一天,主要是布置里头的东西。福伯站在展区门口,叉着腰,看着伙计们往里头搬东西,心里头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别提了。这会儿,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伙计,正吃力地抬着一口大铁锅往里走,福伯赶紧上去搭把手:慢着点儿,慢着点儿!这可是展示用的,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那伙计嘿嘿一笑:福伯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咱手稳着呢。
正忙活着,街那头传来一阵喧哗。程处默骑着匹高头大马,身后头跟着俩家将,风风火火地来了。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家将,大步流星地走到福伯跟前,扯开大嗓门儿就问:咋样了?都弄妥了?
哎哟,程小公爷!福伯赶紧行礼,您来得正好!里头刚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进去瞅瞅,看看还有啥不满意的?
程处默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不懂你们那些门道。我就是来问问,那风……放出去了没有?
福伯左右瞅瞅,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放出去了,早就放出去了。老奴按照少爷的吩咐,找了几个平日里爱嚼舌根的闲汉,给了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在茶楼酒肆里头,‘不经意’地把这消息给散了出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会儿估摸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程处默一拍大腿,我就等着看郑家那帮王八蛋的脸色呢!对了,我爹麾下的那几个老校尉,这几日也都在皂坊周围转悠,便衣巡查。昨儿个还抓了两个扒手,审了审,说是从郑家那边流窜过来的。
福伯一听,脸色微变:小公爷,这……这可咋整?
咋整?凉拌!程处默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人现在押在我爹的军府里呢,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放。郑家要想领人,就得自己来要。他们敢来吗?借他们十个胆子!
两人正说着话,王泽的马车到了。车帘一掀,王泽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马周。马周还是那件半旧的灰布长袍,手里头拿着本册子,边走边低头看着,嘴里头念念有词。
少爷!福伯迎了上去。
王泽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崭新的展示区,干得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都是少爷您谋划得好。福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王泽没再多说,抬腿就往展区里走。程处默和福伯赶紧跟上。马周合上册子,也快步跟了进去。
展区里头,布置得很有讲究。第一间展室里,摆放着几口大缸,里面盛着澄清的油脂。旁边有个小案几,案几上放着几块从酒楼收来的废油,和经过精炼后的油脂样本,对比鲜明。一个穿着干净短打的伙计,正站在那儿,见王泽进来,赶紧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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