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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渭南伯府里头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福字儿。虽说今年这一年,遇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又是刺杀又是闹事的,可这年,终究还是得热热闹闹地过不是?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炭火烧得正旺,那红红的火光,把几个人的脸都照得暖洋洋的。王泽、马周、福伯,还有特意赶来的程处默和李思文,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跟前,桌上摊着账本、文书,还有一壶刚泡好的热茶,正冒着热气儿。
福伯作为大管家,这汇报收支情况的事儿,自然是他先开口。这老头儿今儿个特意穿了件新做的藏青色棉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红光满面的,看得出是真高兴。他手里头拿着个算盘,还有一个厚厚的账本,翻开一页,清了清嗓子:
少爷,这个……这个我给您算算啊。福伯的声音里头带着点儿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年纪大了,托您的福,今年咱们府上,可是……可是彻底翻身了!真的,老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赚钱的年景!
他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珠子,嘴里头念叨着:琉璃工坊这边,刨去人工、原料、还有给工匠们的赏钱,今年净收入……净收入超过了四千贯!对,就是四千贯出头!那肥皂工坊,虽说开办得晚,可架不住势头猛啊,就跟那架不住火的油似的,不到俩月的功夫,也进账了……嗯,将近一千五百贯!这还是刚开始,明年,明年肯定会更多!
福伯说到这儿,抬起头,眼眶子都有些红了:府库现在那是相当充盈,往年的亏空,早就填平了,不光填平了,还大有结余!现钱,现钱超过三千贯!还有那些个金银器皿、绸缎布匹,都是宫里赏的,还有各家送来的礼品,堆得库房都快放不下了!老奴……老奴现在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年初那会儿,府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天天愁得睡不着觉,一宿一宿地叹气。如今这光景,真是跟做梦似的,恍如隔世啊。
程处默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虽然在国公府长大,不缺钱花,可也没见过这么赚钱的买卖。他地咂着嘴,伸手拍了拍王泽的肩膀:好家伙!王泽,你小子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富家翁了!比哥哥我阔气多了!我爹虽然官大,可家里头人口多,花销也大,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你倒好,才一年功夫,就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
李思文坐在一旁,摇着扇子,笑得文文静静的:王兄生财有道,更难得的是取之有道。琉璃器,那是奇巧之物,咱们大唐独一份儿; soap 呢,又是惠民的好东西,家家户户都用得着。这都是正道儿上的钱,赚得光明磊落,让人佩服。
王泽笑了笑,脸上倒是没什么得意的神色。他摆摆手,示意福伯先坐下,然后看向马周:宾王兄,格物院和学堂那边,情况怎么样?你给我说说。
马周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他今儿个穿了一件半旧的灰色长袍,袖口都快磨破了,可他不在乎。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那是他自个儿用工整的小楷写的,一页一页,条理可清楚了。
格物院这边,马周扶了扶眼镜——其实就是一片他自个儿用琉璃磨成的镜片,用细绳绑在耳朵上——慢条斯理地汇报,目前有固定的吏员三人,都是将作监那边调过来的,办事还算牢靠。工匠学徒十二人,这十二个人,都是我从 soap 工坊和琉璃工坊挑出来的好苗子,脑子活,手也巧。他们现在主要干的事儿,就是协助监丞,把军器监那边的工艺标准化,每一项活儿怎么干,用多少料,多少时间,都得记下来,形成册子。还有些简单材料的测试,比如哪种木头适合做弩身,哪种石头能烧出好碱,这些也都在做。经费方面,将作监给拨一部分,您这儿再补贴一部分,虽说不多,但精打细算着用,运转起来还算良好。
他顿了顿,又翻过一页纸:格物启蒙学堂那边,现在总共有四十一个学生。分了蒙学和进阶两个班。蒙学班三十个学生,年纪都小,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主要学识字、算学,还有最基础的物理常识,比如水为啥往低处流,火为啥能烧着东西这些。进阶班有十一个学生,年纪稍大些,十三四岁到十五六岁的,他们开始接触更深一些的算学,还有一些简单的机械原理,像杠杆、滑轮这些,也学着辨认一些化学材料,比如碱、酸、盐这些东西。有悟性的,臣就让他们跟着工坊的师傅打打下手。
对了,马周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有三个年纪稍大的学生,学得特别快,现在已经能帮着臣管理蒙学班了,教那些小的识字、打算盘,像模像样的。还能去工坊里,参与一些简单的技术活儿,比如给 soap 切块、包装,帮琉璃器打磨毛边儿。成效还是挺显着的。
王泽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人才的培养,这才是最重要的长期投资。学生虽然现在还稚嫩,可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们就能顶大梁。现在看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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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作监那边呢?最近有啥动静?李思文问了一句。
将作监那边,事务按部就班,没啥大波澜。王泽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答道,阎大匠这个人,您几位也知道,是个老派人,一开始对臣搞的这些新花样,那是相当看不惯,总觉得咱们是瞎胡闹。可自从 soap 和琉璃弄出来之后,尤其是陛下那几回嘉奖,他的态度也慢慢变了。臣提出的工艺标准化和记录制度,他刚开始是观望,现在基本上也认可了,还主动让手下的人配合咱们。弓弩署和炼铁作坊的几次小改进,虽说不大,可效果看得见,这也证明了格物之学确实有用。虽然同僚里头,还是有些异样的目光,可也没人敢再明面上刁难臣了。毕竟,陛下现在对这事儿上心,谁也不想触霉头。
程处默接口道,粗声粗气地嚷嚷:哼!那帮家伙,就是欠收拾!以前看你好欺负,就想拿捏你。现在知道你的厉害了,知道陛下护着你了,一个个自然就老实了,谁还敢再炸刺儿,那不是自个儿找不自在吗?至于郑家那些王八蛋,自从刺杀那事儿之后,最近也老实得很,一个个缩得跟乌龟似的。看来是被陛下和俺爹吓破了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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