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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自己无辜横死,阳寿未尽!更恨你——她的亲娘!恨你竟把本该全部给她的、独一无二的母爱,分给了那个夺走她父亲、毁了她家庭的女人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流着她最恨之人的血!她小小的魂魄,如何能安息?如何能不怨?那怨气,缠着那孩子,也……困着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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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王二狗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狭小的堂屋中炸开,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真相,狠狠砸在跪伏于地的女人心上,也狠狠撞在云清朗的认知壁垒上!
女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惨白如白纸。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身体剧烈地向后一仰,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破碎、完全不似人声的“嗬——”,随即双眼翻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昏死过去。额角方才磕破的地方,渗出的血珠在惨白的皮肤上蜿蜒,触目惊心。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几个等着问事的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窗外那恼人的蝉鸣,此刻也诡异地沉寂了。
云清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香炉——那三支奇异的香,依旧笔直地燃烧着,三缕青烟凝练如柱,直冲而上,带着一种近乎神迹般的纯粹与肃穆。在这清烟的映照下,方才那混沌污浊的烟象,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如同地狱深渊的投影!怨念缠身……亲生女儿的怨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对“看香”的理解!这哪里是简单的吉凶征兆?这分明是在直视人心最幽暗的角落,触碰亡魂最炽烈的执念!
他猛地转头看向王二狗,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种近乎恐惧的求知欲。他……他点起这三支香时,看到的难道就是这些?那些翻涌的、令人作呕的烟雾背后,竟是如此惨烈的人伦悲剧和生死怨怼?
王二狗对昏倒的女人和满屋的惊骇视若无睹。他快步走到条案边,拿起一个粗陶碗,从角落的水缸里舀了大半碗凉水。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抖,哗啦一声,整碗水兜头泼在了女人脸上!
冰冷刺骨的刺激让地上的女人浑身一个激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她茫然地睁着眼,眼神空洞,仿佛魂魄还未完全归位,额角湿漉漉的,混着血水和凉水往下淌。
王二狗俯视着她,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女人混沌的意识上:
“听好。你女儿的怨,是源头。但这业障,是你亲手接回来的。”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香炉里那三支依旧笔直燃烧的香,青烟袅袅:“解铃还须系铃人。两条路,你自己选。”
“其一,”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把这孩子送走,送得远远的,送到你看不见、想不着的地方。彻底断了他与你、与你那囡囡的牵扯。然后,为你女儿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广积阴德,消她怨气,安她魂魄。或许,经年累月,能化解一二。”
女人躺在地上,闻言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恐和抗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王二狗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语气更加森然:“其二,你若狠不下心肠,非要留他在身边……”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女人,“那就把你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怨恨、委屈、不甘,给我收拾干净!真心实意,待他如珠如宝,如同待你那早夭的囡囡重生!用你的命去暖他,用你的善去化他!把你亏欠你女儿的,双倍、十倍地补偿在他身上!用你的阳德,去填那孩子身上的阴债!去消你女儿心中的怨结!”
“没有第三条路!”王二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是割舍,还是倾尽所有去赎?选!今日不选,那怨气反噬,害了那孩子是小,只怕你自己,也时日无多!你女儿在地下,也永世不得安宁!”
这最后一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击穿了女人最后的防线。
“不——!囡囡!我的囡囡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嚎,双手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剧烈地翻滚、抽搐,仿佛正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痛苦。“我不能……不能送走小宝……他也没地方去啊……他那么小……那么可怜……呜呜呜……可我……我……”她语无伦次,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她,几乎要将她生生撕裂。
王二狗不再看她,目光缓缓移向那三支静静燃烧的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三缕原本笔直冲霄的青烟,在女人发出哀嚎、翻滚挣扎的瞬间,竟然微微地、极其细微地摇曳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紧接着,其中一缕烟的顶端,竟在摇曳中,极其自然地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小小的、蜷缩着的人形轮廓!那轮廓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姿态。
云清朗一直死死盯着香火,这瞬间的变化被他捕捉到了!他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是什么?难道是……囡囡残留的意念?在母亲痛苦抉择的瞬间,显出了形迹?他猛地看向王二狗,只见师父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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