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残牒掀翻夜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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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仪门 丑正刻】

残烛在青铜烛台上爆出灯花，贾母掌心翡翠佛珠映着封条朱砂，忽明忽暗。赖大滚爬过青石阶时官靴沾满河泥，怀中黑檀木匣\当啷\撞上门槛，散出十二枚鎏金钥匙。鸳鸯举灯照见匣底暗纹，竟是史家太爷私印烙着的\戊寅年惊蛰\。

\老太太！\赖大抖着山羊须指向西角门，\史家连夜送来的黑檀箱...\话音未落，北静王伞盖已掠过滴水檐。水溶靴尖碾过散落钥匙，杏黄圣旨垂下的璎珞扫过贾母杖头：\老封君可识得此物？\褪色黄绫展开半幅襁褓，金线螭纹缺了左眼处洇着暗红，正与梨香院掘出的百家衣严丝合扣。

【工部廨房 寅初刻】

程日兴举着烛台的手不住发颤，灯影里盐粒在青砖缝中泛着丹砂红。冯唐铁尺突然劈向漆盒残片，芦苇碎渣里滚出半枚带血的孔雀补子：\存周兄好手段！这工部堤料竟掺着薛家染坊的秘料！\

贾政官袍袖口墨渍凝成血痂，案头《河工纪要》被夜风掀至\永定河采买\篇。窗外马蹄踏碎薄冰，贾琏撞开廨门时怀中账册散如雪片，某页夹着的盐引正飘向烛火——朱批\元佑二年\处盖着贾代善私印。

【梨香院地窖 卯初二刻】

宝钗银簪挑开血账簿残页，铜灯映亮\三月初九寅时\朱批。薛蝌忽地低呼：\姐姐看这夹层！\褪色桑皮纸显出的河道图上，\忠顺王府别院\处渗着暗红，竟是薛蟠胸前烙痕拓印。

箭雨穿透窗纸刹那，刀光削落半截烛芯。薛姨妈昏厥前扯开的衣襟里，半片金锁刻着\凤藻宫造\随檀木珠滚向暗渠。宝钗俯身拾起时，硝石水浸透的兵符纹路渐次染红。

【宁国府宗祠 辰正刻】

贾珍镣铐撞在祖宗牌位上铮铮作响，冯紫英靴尖挑起半幅《清明上河图》残卷：\珍爷瞧瞧这画舫窗棂！\焦大醉呓穿透柏木梁：\...那夜抬进府的描金箱，开锁时淌出的何止血水...\

尤氏瘫坐在散落地契间，忽见贾蓉捧来的黑檀匣内，带血东珠耳坠正与凤藻宫旧档缺失的那对纹路相合。水溶长史铁尺划过祖宗画像裂痕：\好个宁国府，连河神祭品都敢偷梁换柱！\

【大观园潇湘馆 巳初三刻】

黛玉银剪绞碎火盆余烬，炭灰显出的\寅时三刻\被秋雨打湿。紫鹃掀帘带进栊翠庵的香灰：\妙玉禅房掘出的硫磺箱里...\探春油纸伞沿垂下雨帘，半幅染血万民书在青石阶上渐次晕开。

宝钗疾步而入时翟衣下摆沾着丹砂红，手中兵符按向河道图凹槽。湘云斗篷掠翻茶盏，泼湿的《五柳先生集》里飘出贾敏手书：\戊寅年惊蛰，黑檀箱十二口...\丧钟忽鸣十三响，惊散梁间燕。

【荣国府库房 午初刻】

凤姐护甲划过樟木箱黄绫封条，翟鸟金线在阴翳中泛着冷光。平儿忽扯开云锦布匹：\这经纬暗纹怎会是忠顺王府的螭龙！\林之孝举灯照见\元佑三年\织款，烛泪滴在散落银锭凝成血珠。

丰儿撞开库门时鬓发散乱：\周瑞家的招了！二十年前运河码头...\雕翎箭啸打断话音，帛书钉在门框显出血字：\...兑盐引八百者，贾府黑檀箱也...\玛瑙算盘坠地裂成两半，珠子滚出\囚\字。

【通州码头 未正刻】

薛蟠镣铐撞向水牢腐木，抠出的铜符残片与布防图烙痕严丝合扣。对岸芦苇荡忽亮三百火把，蒙冲舰升起\忠顺\灯时，暗格飘出半本染盐的账簿。浪涛裹着狂笑震落梁上积灰，首页血书\收贾府黑檀箱十二口\被磷火映得森然。

狱卒抛来的馊饭碗底黏着宫绦残片，金丝缠着的\戊寅年\正与凤藻宫旧档严丝合扣。桅杆丧幡裂成绛云纱刹那，二十年冤屈随运河波涛涌入闸口。

【工部值房 申初二刻】

贾政官袍下摆扫翻漆盒，盐粒混着丹砂红染脏青砖。程日兴山羊须沾着芦苇碎：\大人！这堤料捆扎手法...\冯唐铁尺忽劈向案头，《河工纪要》散页间飘出薛家当票，抵押物竟是工部失窃的孔雀补子。

水溶伞盖停在滴水檐下：\贾大人可知？都察院暗桩验过溃堤处...\他抖开褪色黄麻纸，\三千刀官纸怎成了薛家红泥染的礼单？\雨帘中刑部枷锁轮廓渐明，映着贾琏怀中散落的盐引如雪。

【梨香院西耳房 酉初三刻】

薛姨妈佛珠第七次崩断，檀木珠滚进地砖缝拼出\换\字。宝钗银簪撬开第九块方砖，铁匣内半幅婴孩肚兜刺着\元佑三年三月初九\。莺儿举灯照向梁柱裂缝，水渍蜿蜒成的河道图突渗暗红——竟是薛蟠狱中血书残片。

箭雨再临刹那，刀光削落半截银簪。宝钗俯身拾起时，硝石水浸透的兵符纹路与血河道图渐次重合。窗外马蹄声急，小厮撞破菱花窗：\刑部要提姑娘过堂！说凤藻宫旧案...\

【荣国府荣禧堂 戌正刻】

贾母杖头翡翠裂开细纹，鸳鸯怀中《祭河神文》突然自燃。火光照亮\盐引三百酬河伯\处暗纹，竟是薛家染坊丹砂印。赖大滚爬进门槛时官帽遗失：\史家...史家送来半幅金锁！\

北静王杏黄卷轴扫过满地狼藉，刑部枷锁撞碎秋雨帘。凤姐翟衣裂帛声里，贾琏账册散作雪片，某页夹着的黑檀箱钥匙正坠入火盆。丧钟轰鸣十三响，惊起满庭寒鸦如墨点，扑向渐熄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