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尹天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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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暗红色的血丝。我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尹仲那一掌比想象中更致命。
\先救人！\母亲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当她掀开天雪的衣襟时，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天雪心口处赫然印着一个漆黑的掌印，掌印周围的血脉已经变成诡异的紫黑色，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母亲的手微微发抖：\这是...幽冥掌？尹仲竟然练成了这等邪功...\
\伯母，我父亲他...\天雪虚弱地问道。
母亲将三枚碧绿色药丸喂入天雪口中：\放心，你父亲暂时安全。尹仲需要他活着，作为要挟你的筹码。\
药丸入口，天雪的脸色稍有好转，但胸口的黑气仍在扩散。母亲快速结印，指尖泛起莹莹蓝光，轻轻点在天雪伤口处。黑气与蓝光相触，发出\嗤嗤\的声响，天雪疼得浑身颤抖。
\不行，单靠我的灵力压制不住。\母亲抬头看向老和尚，\智空大师，需要借用镇魔塔的佛光。\
老和尚面露难色：\童居士，镇魔塔现在...\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小院都震动起来。竹篱笆瞬间化为齑粉，尹仲踏着黑雾缓步而来。此时的他比之前更加恐怖——半边脸已经变成青黑色，右眼完全被血色覆盖，左手完全与灵镜碎片融为一体，闪烁着妖异的紫光。
\童雨，你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了？\尹仲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说话，带着诡异的回响，\把碎片交出来，我可以饶这丫头一命。\
母亲挡在我们面前：\尹仲，你强行融合碎片，已经走火入魔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灵镜反噬！\
\走火入魔？\尹仲狂笑，\这就是力量！\他突然抬手，一道紫黑色光柱直冲母亲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佛光从天而降，将尹仲的攻击挡下。智空大师双手合十，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金色\卍\字。
\尹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尹仲狞笑：\老秃驴找死！\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智空大师面前，融合了碎片的手臂直插大师胸口。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但受伤的不是智空大师——一个白色身影挡在了前面，是母亲！
\妈！\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尹仲的手穿透了母亲的肩膀，但母亲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抓到你了。\她双手死死抓住尹仲的手臂，身上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这是...封魔阵？！\尹仲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你疯了！这样你也会...\
白光瞬间将两人包裹。我拼命想冲过去，却被智空大师拦住：\别过去！你母亲在用生命为你们争取时间！\
白光中，母亲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欢喜，记住...灵镜碎片要放在...\
她的话没能说完。白光炸开，尹仲发出一声惨叫，被强行震飞出去。母亲则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地。
\妈——！\我挣脱智空大师，扑到母亲身边。她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肩膀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天雪强撑着爬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是...我家的九转还魂丹...\
母亲微微摇头：\没用的...我的魂魄已经...\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院后的竹林，\欢喜...去...镇魔塔...把碎片...放在...\
她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妈！妈！你醒醒！\我疯狂摇晃着她，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尹仲的怒吼从远处传来：\童雨！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智空大师快速结印，在我们周围布下结界：\快走！老衲来拖住他！镇魔塔下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天雪强忍伤痛，拉起我的手：\欢喜，伯母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我们不能辜负...\
我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遗容，将她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转身时，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向竹林深处。身后，佛光与黑气不断碰撞，整片天地都在震动。
穿过竹林，一座七层石塔矗立在悬崖边上。塔身斑驳，布满古老的符文，最底层的大门上贴着已经泛黄的封条。
\这就是...镇魔塔？\天雪虚弱地问道。
我点点头，正要上前，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母亲留给我的玉佩正在发烫！与此同时，天雪身上的灵镜碎片也开始发出共鸣的嗡鸣。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撕开封条，推开沉重的石门。
塔内漆黑一片，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塔内回荡。沿着旋转石阶一路向下，温度越来越低，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腐朽的气息。
终于，我们来到了地底最深处。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水晶中封印着的，正是最后一块灵镜碎片！
就在我们靠近水晶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
\你们以为...逃得掉吗？\
尹仲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浮现，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像人类——全身皮肤龟裂，露出下面紫黑色的血肉，灵镜碎片已经与他胸口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把碎片...交出来...\他伸出已经完全异变的手爪，\否则...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天雪突然挡在我面前：\欢喜...快...完成伯母的遗愿...\她从怀中掏出两块碎片塞给我，然后转身扑向尹仲！
\天雪！不要！\
但已经晚了。天雪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尹仲，身上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走啊！\天雪回头对我喊道，泪水在蓝光中闪烁，\去找我父亲...告诉他...女儿不孝...\
尹仲发出痛苦的嚎叫，试图挣脱，但天雪死死抱住他不放。蓝光越来越盛，整个石室开始崩塌。
我咬破嘴唇，强忍泪水冲向水晶。母亲的玉佩和两块碎片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水晶开始出现裂痕...
天雪的身体在蓝光中逐渐变得透明，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尹仲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紫黑色的能量与天雪的蓝光激烈碰撞，整个石室开始崩塌。
\欢喜...快...\天雪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咬紧牙关，将母亲的玉佩和两块灵镜碎片按在水晶上。三股力量交汇的瞬间，水晶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刺目的白光从中迸发。
\不——！\尹仲的咆哮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
当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里。面前悬浮着一面完整的古镜，镜面流转着七彩霞光。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年幼的我和天雪站在一棵开满白花的梨树下，她正把一朵小花别在我衣襟上。远处，母亲和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在交谈，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竟与母亲的一模一样。
\这是...记忆？\我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了过去。
\不，这是被封印的因果。\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看到一位白发老者盘坐在虚空中，他的面容与智空大师有七分相似，但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竖纹。
老者叹息道：\二十年前，童家与尹家共同发现了灵镜。尹仲为独占宝物，设计害死了你父亲尹天正。\
\什么？我父亲是...\我如遭雷击。
镜中画面突变，显示尹仲将匕首刺入一个与天雪眉眼相似的男子后背。母亲抱着婴儿跪地痛哭，而那婴儿...分明是我！
\你本名尹欢喜，是尹家最后的血脉。童雨为保护你，将你改姓收养。\老者的声音带着悲悯，\而天雪...其实是尹仲的亲生女儿。\
镜中又浮现新的画面：年幼的天雪被尹仲亲手注入灵镜之力，他狞笑着说：\你将成为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
\所以天雪身上的碎片...\我浑身发冷。
\是她出生就被植入的。\老者点头，\尹仲为掌控灵镜，不惜拿亲生女儿做容器。\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为何天雪能感应碎片，为何她的血能解开封印...愤怒与悲痛如潮水般涌来，我握紧拳头：\我要阻止他！\
老者抬手轻点，完整的灵镜飘到我面前：\灵镜本为时空之钥，能修正错误的历史。但每一次使用，都会付出巨大代价。\
\什么代价？\
\最珍视之人的存在。\老者目光深邃，\二十年前，你母亲本有机会改变一切，但她不忍牺牲刚出生的你...\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剧烈震动，紫黑色的裂纹在白色空间蔓延。尹仲扭曲的面孔从裂缝中挤出：\找到你们了！\
老者猛地将我推向灵镜：\记住！真正的碎片从来不在塔里，而在——\
我坠入镜中的瞬间，听到尹仲的怒吼和老者的闷哼。天旋地转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五岁那年，母亲深夜抱着我痛哭的眼泪；
十岁时，总在窗外守护的那个黑影；
上月十五，天雪在昏迷中呢喃的\哥哥\...
当我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尹家祠堂内。香案上，年轻的母亲正将一块玉佩系在婴儿襁褓上。窗外电闪雷鸣，尹仲持刀的身影正在逼近。
\妈...？\我下意识伸手，却看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
香案前的母亲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般直视着我：\欢喜？是你吗？\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母亲却流下泪来：\灵镜终于把你送回来了...听好，改变历史的关键不是阻止尹仲，而是——\
祠堂大门被暴力踢开，尹仲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千钧一发之际，我扑向香案上的婴儿...却在触碰的瞬间穿了过去！
\没用的。\母亲凄然一笑，\只有灵镜认可的守护者才能干涉过去。而你身上...流着尹家的血。\
尹仲的刀已刺到眼前，母亲突然将婴儿高高举起：\欢喜，记住！真正的碎片是——\
刀光闪过，母亲的胸口绽开血花。但在倒下前，她用尽最后力气将玉佩摔向地面。玉碎瞬间，耀眼金光充斥整个祠堂...
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回到崩塌的石室中。完整灵镜悬浮在面前，镜中倒映着尹仲扭曲的脸——他胸口镶嵌的\碎片\正在龟裂脱落，露出下面...另一面完整的灵镜！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所有碎片都是假象，真正的灵镜一直藏在...\
尹仲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紫黑色粒子。天雪的身影从光芒中浮现，她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欢喜，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都被骗了...\
她的指尖传来刺骨寒意，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瞳孔变成了镜面般的银色。
\天雪？你...\
\我从来就不是天雪。\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我是灵镜的意志，被困在这个轮回里整整二十年。\
石室彻底崩塌，我们坠入无边黑暗。在下坠中，\天雪\的身体化为光点重组，最终变成一面古朴铜镜落入我手中。镜面上刻着两行小字：
「破镜难圆 因果循环
以心为镜 方见本真」
尹仲的咆哮从深渊底部传来：\把镜子给我！那是我的！\
铜镜突然变得滚烫，一个苍老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守护者，这是最后的机会。打破轮回需要牺牲，你愿意付出什么？」
母亲临终的嘱托、天雪最后的微笑、老者未说完的话...所有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图景。
我握紧铜镜，看向深渊中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我愿付出...我的存在。\
我纵身跃入镜中世界，身体被无数记忆碎片包围。恍惚间，我看到二十年前的真相：尹仲为夺取灵镜，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兄长——我的生父尹天正。而母亲童雨带着襁褓中的我逃出尹家，隐姓埋名。
\欢喜，快醒醒！\天雪的声音将我从幻境中拉回。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里。面前悬浮着三块灵镜碎片，正缓缓拼合成一面完整的古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正在崩塌的现实世界——青云道长被自己的阴兵反噬，童远浑身浴血地支撑着结界，而尹仲已经撕开时空裂缝，半个身子探入了我们的时空。
\没时间了。\天雪的身影逐渐透明，\灵镜认主需要献祭，我本就是镜灵化身...\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天雪露出凄美的笑容：\记得吗？你说过要保护我的。现在，该我保护你了。\她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记住，真正的力量不在镜中，而在——\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灵镜。古镜爆发出耀眼光芒，镜面上浮现出八个金色大字：\以心为镜，明见本真\。
现实世界的崩塌突然停止，尹仲发出不甘的怒吼：\不！这不可能！\他的身体开始龟裂，紫黑色的能量从裂缝中溢出。
我握紧灵镜，感受到天雪残留的温度。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切：灵镜从来就不是什么神器，它只是人心的映照。尹仲追求力量，所以看到的是毁灭；青云贪图宝物，所以陷入疯狂；而天雪...她选择牺牲，所以得到了永恒。
\结束了，尹仲。\我将灵镜对准他，\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
镜光照射下，尹仲狰狞的面容逐渐变化，最终定格成一个哭泣的孩童模样——那是他被权力欲望扭曲前的本真。时空裂缝开始愈合，尹仲的身影随着惨叫声被拉回原来的时空。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灵镜也从我手中化为光点。童远拖着受伤的身体走来：\结束了？\
我望着天雪消失的地方，轻声道：\不，是新的开始。\
三个月后，我在重建的童家祠堂里发现了一面普通的铜镜。当我无意中用手指划过镜面时，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镜中对我微笑。
窗外，春雪初霁，一株野梨树正抽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