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本效赤诚倾热血 岂知暗箭锁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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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本效赤诚倾热血 岂知暗箭锁春秋
人随声至,当任冰与漱玉正商量着如何处置万俟怪的时候,卓越口称“老大”,大踏步走了进来。他一身捕快服,腰间佩刀,神色沉稳,目光在屋内扫过,最终落在雪儿身上。
卓越先是拱手见礼,恭敬道,“子墨公子早。”
雪儿微微一笑,同样还以抱拳礼,语气轻松:“卓大哥早。”
卓越的目光迅速转向任冰和漱玉,脚下步子加快,匆匆朝着二人走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怀揣着极为要紧的大事,亟待与任冰商议。
雪儿瞧在眼里,心中一动,忙快步走到门口,谨慎地向外打量了一番。所幸此地位置偏僻,四下里静悄悄的,鲜少有人路过。她轻轻舒了口气,抬手将房门缓缓合上,随后也移步至案几旁,与三人一同落了座。
刚一坐稳,卓越便迫不及待地率先开口,兴奋道,“老大果然有先见之明,任尚书今早已经平平安安回府了。”
“可是抓到嫌疑人了?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伪造刑部印鉴?” 任冰听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稍稍落了地,但神色依旧沉稳,不动声色地问道。
“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叶宽和叶流云都已经被逮捕入狱了。” 卓越微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说道,“或许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至少能确定这事跟任尚书确实无关。”
雪儿此时却突然接过话茬,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任尚书本就没有入狱,这两日不过是陪着圣上下棋罢了。”
雪儿这话一出口,任冰等人皆是一愣,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卓越更是急切地追问道:“子墨公子何以知晓?”
雪儿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任尚书入狱这件事,卓大哥是亲眼所见,还是听别人说的?”
“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带来这个消息的可是我六扇门的兄弟,消息绝对可靠,千真万确。” 卓越语气笃定,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这位兄弟,是不是叫周云?” 雪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 卓越满脸疑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同样一脸茫然的任冰,两人带着相同的困惑,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雪儿。卓越这句话,自然是给了雪儿肯定的答案。
“这是我昨夜在御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 雪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往案几上一掷。只听 “哐当” 一声,那东西在案几上摇晃了几下,停了下来,赫然是一块金制腰牌。
“宣政使周云?!” 卓越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案几上那块金制腰牌,定睛辨认清楚后,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任冰的目光也落在那块腰牌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卓越满脸写满了困惑,心急如焚地朝着任冰追问。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目光投向腰牌,心中暗自思忖,周云身为六扇门兄弟,平日里看着并无异样,如今却发现他竟是在宫里当差,这背后的隐情究竟为何?稍一思索,卓越便猜到,周云极有可能是圣上安插在六扇门的眼线。再联系当前局势,这眼线的目标,十有八九便是任冰。
想到此处,卓越偷偷瞥了眼任冰,见他一脸茫然,显然事先对此事毫不知情。卓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终究还是没忍心直接把这残酷的猜测说出口,只是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雪儿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周云的身份,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他在大内任职,却被安插进了六扇门。至于他的目标……”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任冰身上,“恐怕正是任大哥。昨晚之事,说不得他也参与其中。”
任冰的思维飞速运转,片刻间便将这背后的深意剖析得明明白白,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无力地将身体靠向椅背。
这一刻,周遭的世界仿佛瞬间凝固,所有的喧嚣都被一层无形的隔音罩隔绝在外。他的耳畔,只剩下自己胸腔内那颗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宛如密集敲打的战鼓,杂乱无章且震耳欲聋,令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的双眼瞪得浑圆,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案几上那块小小的腰牌,时间仿若静止,良久,他才缓缓地闭上双眼。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试图凭借这一口气,将内心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强行镇压下去。
他怎么也未曾料到,自己多年来忠心耿耿效力的朝廷,以及他一心敬仰、誓死追随的圣上,竟会对他防备至此,甚至不惜动用婚姻这等手段,将公主下嫁于他,以此作为监视与控制他的筹码。
“我本将心向明月……” 任冰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灵魂深处的幽暗中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带着深深的失望与愤懑。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扭动的小蛇,清晰地昭示着他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内心在痛苦与挣扎中煎熬。
任冰突然明白了雪儿先前问自己的那句,“哪怕做不成总捕头,你也甘愿。” 原来雪儿早就洞悉了这背后的玄机,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他的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缓缓地睁开双眼。此刻,初见腰牌时的震惊已然从他的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潭深邃而平静的湖水,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汹涌。
他下意识地望向雪儿,只见雪儿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任冰心中一暖,伸手在雪儿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这才开口说道,“我任冰一生行事磊落,问心无愧,即便圣上安插再多眼线在我身边,我亦无所畏惧。大家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雪儿,还得麻烦你将这腰牌送回原处。”
雪儿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急切与不解之色,她下意识地握住任冰的手掌,追问道:“你还是放不下这......”
雪儿话未说完,便被任冰抬手打断,他的语气沉稳而坚定:“放心吧,我有分寸,请给我一点儿时间。” 说着,他拿起腰牌,郑重地放到雪儿掌心,“装好吧,随我进宫。”
任冰说完,站起身来,先是看向卓越,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卓大哥,先将万俟怪带回六扇门,按照律法,秋后问斩。”
卓越听闻,连忙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向任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遵命。”
任冰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漱玉,神色严肃地说道:“你先回‘松风阁’吧,往后切记不可再自作主张。”
任冰平静地安排着一切,举手投足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冷静,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哦,” 漱玉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也不敢违抗,只是轻声嘟囔道:“圣上不是严禁你出府了么?”
“有了昨晚那出好戏,我应该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任冰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似乎对接下来的局势已然成竹在胸 。
雪儿也站起身来,将腰牌揣入怀中,嘴角微扬,双眸明亮如星,凝视着任冰,声音清脆且饱含深情地说道:“纵使前路刀山火海,我愿与君并肩相随。”
任冰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与雪儿相视一笑,二人心有灵犀,一切尽在不言中。
漱玉见状,轻笑一声,走到案几旁,弯腰将那装有万俟怪的麻布袋从案几下拽出,一脚踢向卓越,喊了一声,“接着!”
卓越一愣,万料不到曾经叱咤江湖的血刀门门主此刻竟委身在这布袋之中。他大步上前,双手稳稳抓住布袋,轻轻向后一甩便扛上了肩头,神色肃穆,向任冰行了一礼,沉声道:“老大放心,我必定将此事办妥。”言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漱玉看着卓越离去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任冰与雪儿,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留下一句 “二位小心”。那声音虽轻,却饱含关切之意。随后,她也转身迈步走出,朝着松风阁的方向而去。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雪儿和任冰相对而立。雪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任冰脸上,柔情似水。任冰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圣上的旨意怕是很快就到了,我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任冰与雪儿从清澜武阁迈出,二人一先一后,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彼此间沉默无言,恰似两条平行的轨迹,各自裹挟在深沉的思绪之中。
此时已近晌午,日光愈发炽热,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流淌着静谧自然的气息。
二人穿过驸马府主院那蜿蜒曲折的回廊,抬眼望去,便见萧如尘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前方。他瞧见任冰的身影,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恭敬道,“驸马爷,圣上有旨,宣您即刻入宫面圣。”
任冰神色如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亦拱手回礼,言辞间透着亲和:“有劳萧统领,任某这便随萧兄进宫。” 语毕,他抬脚便要向外走去。
“驸马爷这身装扮,怕是不太妥当吧?” 萧如尘眉头微皱,适时出声,叫住了任冰。
任冰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今早自公主寝阁匆匆而出,正巧碰上雪儿,而后一番激烈争执,拳脚相向、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衣冠虽大致齐整,却沾染了不少尘土污渍,略显狼狈。
他尴尬地笑了笑,歉然道:“任某失礼了,请萧统领稍待片刻,任某去去就来。”
萧如尘微微颔首,退到一旁等候。任冰转身,对雪儿低声道:“还请子墨兄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更衣。”
雪儿却迈步跟上,语气坚定:“我随任兄同去吧。”任冰并未阻拦,任由她紧随其后。
当任冰缓缓踏上公主寝阁的青玉台阶时,目光所及,檐角垂落的鎏金铃铛在秋风中轻摇,铃声清脆,伴随着龙涎香的馥郁气息,萦绕鼻端。
“驸马爷。”门前的侍女恭敬行礼,金丝楠木门扉缓缓开启。
公主正倚在孔雀蓝软枕上,手中捧着《幻影剑谱》,月白中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见任冰进来,慌忙将书卷藏于织金靠垫下,脸颊泛起红晕,轻声道:“许久不见驸马来用膳,我还以为你……”
“圣上召见。”任冰说着松开腰间玉带,铜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他转身,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深意地望向公主,“可否请殿下为臣更衣?”
公主闻言,微微一怔,似未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敛去,忙侧首示意身旁的侍女小萱,“去将驸马的公服取来。”
小萱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套华贵的驸马公服回来。那朝服以深紫色为底,衣料用的是上等的云锦,触手细腻如流水,光泽内敛却透着贵气。衣襟、袖口与下摆皆以银线绣制麒麟纹样,麒麟栩栩如生,脚踏祥云,目含威仪,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尽精巧,仿佛随时会从衣料中跃然而出。
公主接过公服,指尖轻轻抚过那银线绣制的麒麟纹样,低声道:“我以为你厌恶这套衣服呢。”她的声音轻柔,嘴角含笑。
任冰目光也落在公服之上,神色复杂。这套驸马公服是成婚时圣上亲赐,象征着驸马的身份与荣耀,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皇室牢牢捆绑。
他伸手抚过衣襟上的麒麟纹样,淡淡道:“厌恶倒谈不上,只是觉得这麒麟绣得太过张扬,反倒衬得臣有些德不配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