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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绝世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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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绝世毒夫

丁谓借由赵恒的驾崩将寇准和李迪再次重贬是否就意味着他胸中的那口恶气就此完全散尽了呢?非也!丁谓可不单是对寇准和李迪心怀怨气,而是早就对此二人心生杀意,但他可不会那么粗鲁地去提刀砍人,作为宋朝这一时期不世出的大才子,丁谓想要这二人的性命自然有更高明的招数。

丁谓派了两个太监分别去往寇准和李迪的任所宣读他们的贬官诏书,但与这份诏书随行的还有特意挂在传旨太监坐骑身上的一把用黄色锦布所包裹的长剑。如果要是单看传旨太监的这副行头——骏马、诏书和长剑,明眼人当即就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但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诏书里根本就没有赐死或斩杀寇准和李迪的内容。

这就是丁谓的高明之处以及他的小人手段,假如寇准和李迪都是那种很要脸面的人,假如他俩都尊崇“士可杀不可辱”的人生信条,那么丁谓极其乐于见到的一幕就会上演——寇准和李迪会在未听宣诏之前选择自尽而亡。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丁谓到时候却会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可没有杀他们的意思,诏书里也是白字黑字地写明了他们只是被贬官而已,是他们自己要去寻死的,我有什么办法。至于那把长剑,拜托!那是传旨太监的防身武器好不好!

为了实现自己的这个小心思,丁谓特意在这两个太监临行之前对其好生嘱咐了一番,然后他才让这二人上了路。

当寇准这一路的传旨太监到达道州时并未直接去找寇准宣旨,而是入住驿站并向驿卒表明了此行是来向寇准宣谕圣旨的,而且还有意地将那把长剑高悬于马头。此时的寇准正在府中大宴宾客,而且宾客里大多都是道州的各级官吏。当驿卒前来将此事汇报之后,众人无不惊悚,寇准表面上表现得很镇静,但实际上他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既然是朝廷使者来了,道州的官员自然得前去驿站拜见,但这位太监却避而不见,而且此人也拒绝透露此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此就更是加深了众人的恐惧和猜疑。寇准在府中经过了初期的惊恐之后慢慢地恢复了镇定,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大不了一死而已,他有何所惧?

寇准对前来报信的官员说道:“你们去转告使者,朝廷这次如果真是要赐我寇准一死,那就把敕书拿给我看,也让我死个明白!”

丁谓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传旨太监不得已只能前往寇准的府中宣旨。寇准借了别人的一身官服,然后前往大堂听旨。当敕书宣读完毕之后,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大气,原来寇准只是被贬官,那把剑完全就是用来吓唬人的。

在弄清真相后,寇准起身哈哈大笑,然后他让众人重新落座继续饮宴,他们这场酒从中午开始一直喝到日暮时分才散场。

这就是寇准!荣辱兴衰在他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天各一方,诸君各自珍重!

由于丁谓在诏书里加了一句“限期到任”,寇准被迫在第二天就开始上了路前往雷州。有鉴于此行道路艰险加之寇准又是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沿途各个州县的官员纷纷命人以竹轿迎接寇准,他们要抬他上路。然而,寇准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他对这些人说道:“我寇准乃是朝廷的罪人,能让我骑已经是万幸了!”

从湖南道州到广东雷州,千里之遥需日行百里方可按期到任,寇准就这样骑着马一路颠簸急行。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寇准如今被丁谓害得如此落魄,他的随行人员无不黯然泪下。

当寇准终于按期到达雷州时,当地的官员将雷州的地理图经交给了他。翻开卷首,寇准看到了这样的一句话:州东南门至海岸十里。

寇准一时间对自己的命运全都释然了,他对左右感慨道:“我年少之时曾经写过一首诗,里面有这么一句:到海只十里,过山应万重。如今想来,我如今的命运原来早就注定好了,一切看来都是天意啊!”

只此一句,寇准顺带着把丁谓也给原谅了。奔波一生,争斗一生,夫欲何求?到头来,终不过一垂垂老子矣!

寇准算是成功地躲过了丁谓的阴招,那么李迪呢?很遗憾,作为一名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传统士大夫,李迪差一点就让丁谓的阴谋得逞了。

前去向李迪宣旨的太监跟寇准这一路完全是一个路数,这自然是丁谓的授意。相比寇准,李迪的遭遇可就悲惨和惊险了千百倍。

同样面对一份未经宣读的敕书和一把包裹的长剑,李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尽。为保名节,也更是为了能给自己留个全尸,李迪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决定自杀,幸亏他的儿子及时赶到才让他自杀未遂。但是,这还没完,这位传旨太监继续板着个脸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这意思似乎就是让李迪有点自知之明赶快自行了断,这样朝廷和他李迪还都能保全各自的颜面。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太监这边迟迟不宣旨,李迪想死却被人拦着。听闻此事的官员陆续前来看望李迪,心想着这也算是跟他作最后的告别,而传旨太监则在一旁拿出笔墨将这些人的名字逐一记录在册。此举让人更是心惊胆战,这些人指不定哪天就会落得个李迪同党的罪名。

僵持持续升级,李迪连饭都捞不着吃,有人给李迪送来饭菜,但这位太监却以朝廷使者的身份禁止把饭菜送给李迪,直到变质发臭也不给李迪食用。

再这么搞下去,就算李迪不自尽而亡也会最终饥渴而死。危急时刻,李迪府中的一个名叫邓余的门客不计个人生死冲到了这个太监的面前。他大吼道:“你这个卑鄙的死太监!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家主公,然后以此向奸人丁谓邀功?我告诉你,我邓余烂命一条,你要是敢杀我主公,我必会杀了你为他报仇!”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死太监才终于把敕书拿出来当众向李迪宣读:贬李迪为衡州团练副使,即时起程,限期到任!

听罢,李迪是当场瘫坐在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也不知道当时的人们是否随即冲上去把这个死太监给狠狠地扁了一顿,毕竟他的故作高深险些就让李迪一命呜呼。不过,追溯源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京城里的那位丁大相公。

事后,有人因为此事而问了丁谓一句:“丁相公,如果李迪因此而真的自杀身亡,你就不怕这天下悠悠之口会对你有所怨言吗?”

丁谓的回答让人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但又对其无可奈何:“今后如果真有爱管闲事的书生把此事给记录下来,他不过只会为李迪说一句可惜而已,而我丁谓对此又有何惧焉?”

这就是丁谓的另一面。两宋三百余年的历史里,若论阴险狡诈和卑鄙无耻,丁谓自谦第二,恐无人敢称第一。

搞完了寇准和李迪,丁谓魔性大发,没能将这两人置于死地让他无比的愤怒,他随即又把魔爪伸向其他的之前得罪过他的人:贬宣徽南院使、镇国军留后曹玮为容州观察使兼知莱州,户部侍郎兼知青州周起贬为太常少卿兼知光州,给事中兼知杭州王随贬为秘书少监兼知通州,知海州王曙贬为郢州团练副使,兵部郎中兼知光州盛度贬为和州团练副使。

以上人等除曹玮之外都是以“寇准朋党”之罪再遭贬黜,由于这些人几乎都是文官,丁谓一纸文书下去就可以轻易搞定,但丁谓却独独畏惧武将出身的曹玮。为了搞定曹玮,丁谓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是想出了一条恶毒的兼容了借刀杀人和一石二鸟的两条狠招。

曹玮此时的实际差遣是河北镇定路都部署,差不多就是以前傅潜和王超的那个官儿。这可是手握一方重兵的方面军司令员,丁谓想对这样的人下手自然就会好好掂量一下,如今曹玮可是领兵外在,再不是当初待在枢密院里任他随意欺凌的笼中之兽。

再来说曹玮。

作为开国功臣曹彬的儿子,曹玮的家世背景是丁谓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仅凭这一点他就不敢对曹玮处罚过重。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敢动曹玮,他一纸诏书就将曹玮这个身领一方节度的边关大帅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知州,而且还被降了军衔——节度使贬为了观察使。

如此严重的处罚让丁谓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怎么都没法忍受的屈辱,何况还是曹玮这种手握重兵且脾气暴躁的武夫呢?他猜想曹玮很有可能会暴怒起来,甚至有可能会做出更为严重的事来,试想陕西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朱能都敢公然举兵拒捕,那么领兵数万且战功卓着又心高气傲的曹玮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宰割和羞辱呢?

一想到这里,丁谓就觉得寒毛直竖,如果真把曹玮给逼疯了再闹出个兵变来,那他丁谓基本上就算是活到头了。可是,得罪了他丁谓的人就绝不能有什么好下场,哪怕你是曹玮也不能例外,纵然会有被反噬的风险,可丁谓还是决定要收拾一下曹玮。

为了解决曹玮可能会反抗这个棘手的问题,丁谓在贬官曹玮的同时还派人去接管曹玮的兵权。按理说这人应该是丁谓的亲信,可丁谓派去接管兵权的这人竟然是他早就看不顺眼并一心想找机会整治一下的河北转运使韩亿。丁谓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如果曹玮乖乖听话,那么一切都不用担心,假如曹玮敢抗命,那么前去收夺兵权的韩亿就是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倒霉蛋。到时候,他丁谓再出手领兵平乱以此匡扶社稷定然可以名垂千古。

史书里没有记载曹玮到底做了什么事或是说了什么话导致丁谓对其恨之入骨,但他既然被丁谓如此嫉恨,那显然也是因为他曾经顶了丁谓的肺且还顶得不轻,武将世家的公子爷这点脾气自然还是有的。面对丁谓再度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曹玮这一次会怎么做呢?

要说这曹玮这一次的表现还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这个人打仗的时候比他老爹曹彬狠多了,但在做人方面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朝廷派来的使者向曹玮宣读了他的贬官制书后,曹玮二话不说当天就收拾行囊前往莱州赴任。这还不算什么,为了不给丁谓以任何的口实继续迫害自己,曹玮此行前往莱州时连一个精壮的士兵也没带走,他只带走了十几个老弱兵卒随行,而且甚是连弓箭之类的兵器也没带。

丁谓得知消息后是又气又喜。他喜的是自己只是虚惊一场,他没想到曹玮竟然比一只兔子还乖。气的是他找不到再整曹玮的理由,而那个本来是被他拉去探雷的韩亿却轻而易举地就收了曹玮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