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民国au——大少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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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前需知】
*时代背景为现实背景1918-1920年左右,但与现实并非完全吻合,有出入
*历史事件真实,但人物为虚构
*比较敏感,请大家不要过多讨论
*内含冥婚、骗婚、压迫女性等封建习俗描述,并不符合现代价值取向,也不代表作者三观。
盛夏的热意经由树上趴着的蝉彻彻底底激发了出来。
树底下的路人各个扇着把时兴的小扇,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变天就变天,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定数?”
“是啊,天老爷还不知道是姓段还是姓冯……”
“你这小东西倒是看着时尚精致,哪儿买的?”
“杂志上介绍的。说起杂志,有个新杂志,不知道里边讲什么东西,我家先生爱不释手,守着点儿去书报亭买。”
“莫不是什么腌臜玩意儿吧?”
“呸你的!你还看不懂呢。”
说着说着,一队骑马的人吆喝着从大街远处跑过来,“退开!退开!”
街上人群一看见这么嚣张的开路使,霎时间散开来,挨挨挤挤地贴着街边走,显得早已习惯。
不一会儿就从街尾处过来了一辆气派十足的老爷车,顺畅地从宽阔的街道里行驶过来。
树底下的人瞧着,嘀咕道:“租界里的老爷,啧啧……”
“嘘——嘘!”
两人安安静静地绣起了花来,话题再度回到了家长里短。
这边的老爷车在两骑的护卫下顺顺利利地驶入了外滩内。
铁皮壳子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后,率先走下了一个穿着新式西装的男人,双腿修长,发型讲究,发蜡油亮,清秀的东方面庞。
男人下车后先是略显迷茫地扫视了一圈周边。
一道声音喊:
“matthew,here!”
马喻才透过镜片抬头看去,在一家咖啡厅前看见举着帽子的棕发蓝眸的绅士,立刻迎了过去,俯身伸手,矮对方一头,恭敬道:
“david先生,久等了,麻烦您派人来接我。”
两人握了握手,对方揽过他的肩,在他脸颊上轻轻贴了一下。
马喻才已然习惯了这些礼仪。
大卫十分热情地将人往门里推,一边推一边用母语道:
“我太期待这次见面了,在杂志上一看见你的文章我就震惊了,matthew,世界上有人这么符合我的想法!”
两人落座了,马喻才也转换为英语交流:“感谢您特地寄信告知您的感想,我也很期待这次见面。”
服务员先上了两杯水,“现在需要点单吗?”
两人点了单后,大卫显得非常有兴趣,继续讨论起来。
马喻才听面前这位租界的老爷滔滔不绝的发表自己的看法,面带微笑喝了口水,遮掩心中的不安。
他被特派留学学习建筑学,回国后便经由熟人介绍在一所商行工作,画了一年的墨图,熬过学徒时期,才刚升上助理建筑师不久,虽然参与了一些比较重要的项目设计,但在租界甚至整个上海都是籍籍无名的状态。
前些时日他听了好友的建议,在《申报》的建筑栏目上投稿了一篇讨论自己对社会规划的见解的文章。
新一期发售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普益地产的洋行大班(外资企业主管)的书信,对方在信中表明了对他的文章内容的认同,邀请他来外滩洽谈。
马喻才知道以对方的身份地位,这么大阵仗,绝非纯粹请自己来聊天。
于是马喻才笑道:“过誉,我只不过恰好学了些新技术。”
对方也笑道:“马先生,我直说吧——”
通过铁丝网,回到联排公寓,马喻才脱下外套挂好,开窗通风,而后在桌前坐下,双手撑着额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还没写完的报告,沉思了许久。
翌日,马喻才上班时,瞧见了大堂里坐着的一大堆女测绘员,她们面上带着怒容,乌泱泱坐在大堂内,一副要个说法的模样。
来来往往的人却都对她们熟视无睹。
马喻才微微叹了口气,也只能同其他人一样当做没看见,进了设计处的办公室。
里面果不其然也有人在谈论这事:
“我赌明天她们就会被赶走了。”
“严家正焦头烂额,哪里管得了她们?要我说她们干脆大闹一场,这么安安静静反而没人理。”
“焦头烂额?焦头烂额还能有时间把她们都给辞了?”
“要说严少当初就不该聘用她们……”
马喻才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缓缓坐下。
薛邵峰闻着味儿就来了,从他单独的办公室探头道:“喻才,进来谈谈?”
马喻才进去后,薛邵峰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那个洋老爷跟你说了什么?”
马喻才犹豫片刻,面对引荐自己入行的前辈,还是和盘托出:
“大卫先生邀请我去他们公司入职。”
薛邵峰眉毛高高一挑,似乎早有预料,笑了一声:“你这块璞玉,早该有人识得,你怎么想?”
马喻才坦白道:
“洋人公司的资薪高出了百分之五十,而且承诺我可以参与下一个洋行大楼的设计,我很心动,但没有立刻应下,对方让我随时联系他。”
薛邵峰咳了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在犹豫什么?”
马喻才:“……到时要签署‘不参与华界市政工程’的竞业条款。对方的态度,也让我觉得不太自由……”
马喻才没有明说。
他在赴约之前就了解过对方公司,毕竟是非常出名的新公司,背后势力强大。
对方最近竞标设计的鸦片仓库还迟迟没有开始,这个时候邀请马喻才入职,想必是看上他的审美和技术,也想将他作为一个招聘华人员工、打开市场的招牌,全方位地吞并扩张……直到业内将华人打压得习以为常,不再反抗。
这些事情马喻才回国后便已经听说到麻木,但不代表他会当这个人人喊打的人。
薛邵峰听完,神色晦暗,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深深看了马喻才一眼,沉声道:
“我尊重你的决定,从心。但是——喻才,留在这也不代表自由。”
马喻才没说话。
薛邵峰继续道:
“外面新来的测绘员,她们的图纸你也看过了,可以说是惊人的完美,画得好、误差小、做事细心,也吃得了苦,在外面一晒八个小时也没事,比我手底下捣浆糊、混工钿的男人能干……”
说着,他探过身子来,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
“即使这样,严少……之后……还是立刻被辞了。再说严少这个时候出事——”
“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薛邵峰吓得赶紧缩回座位上。
两人都坐直了身子,薛邵峰恢复成严肃认真的样子,扬声道:“进来。”
那人开了门,两人抬头一看——
“俞执事!?你怎么来了?”薛邵峰立刻站起来,从桌后走出去,“最近老爷那儿挺忙的吧?还好么?托您表达我对严少的哀悼。”
马喻才也赶紧站了起来,“您好。”
戴着小圆框眼镜,穿着一身长褂的的男人对薛邵峰点头,道:“我来就是为这件事。严少的葬礼一事——”
说到这,俞执事适时地停了一下。
薛邵峰赶紧给了一旁站着的马喻才一眼,“你先出去等我。”
马喻才点点头,就要离开,路过执事身旁,礼貌性地对视点了点头。
男人扫了马喻才一眼,落在他脸上只是一闪而过的余光一顿,又往马喻才的脸上看了看,等到人已经关门离开,俞式礼眼中的惊讶才收回,眸光一闪,看向薛邵峰:
“方才这位是……?”
马喻才退出后,回到了座位上。
外面的同事们谈论的话题也早已从外面沉默抗议的女测绘员们转到了刚刚进来的俞执事身上。
“这时候来,肯定是那件事……”
同事们看向马喻才,探头问:“你听见了?讲的什么?”
马喻才含糊嗯了一声,“是那位严少葬礼的事情。”
这位严少,马喻才了解得不多,却又知道不少事情。
他和严继尧没见过几面,但他的事迹了解得清清楚楚。
毕竟他们底下的人员,哪个不认识大少爷严继尧,上海商界,哪个不知道严家长子严继尧的大胆作为。
当初还是因为严继尧改了公司的老制度,招了一批留洋归来的高学历的人才,马喻才才能顺利入职。
进公司两年来,马喻才听说了不少他的事情,改职级结构、改年终考核、招收女职工……可以说每件事都被传统匠人大肆批评,私底下骂得很脏,特别是华盛营造厂改名为华盛洋行后,都说是严家留洋教出了个叛徒。
但决定,最后还是被严继尧铁手腕坚持落实了下来。
他接过严老爷的权后,虽然时时刻刻遭手底下老人们的唾骂却没被革职,工人们闹罢工也没能成功,都是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严少是个聪明人。
眼光独到,永远比别人多看到几眼。
严继尧上位后,华盛地产已经是为数不多能和新兴的洋行地产并行的老华资公司了。
马喻才对他的主张非常支持。
因为他不太能接受老匠人一概用糯米汁三合土建筑房屋,更难以接受绘图的尺度以鲁班尺的吉凶来定。
更别说,去年营造处的年终考核,传统派还祭拜鲁班神像、焚香占卜来定是否合格……马喻才在大学就读时,何时怕过考试和考核,此刻竟跪在神像前,吓得心脏乱跳——最后也是侥幸过了。
马喻才不自诩自己是革新派,但对于被定为“革新派”的严继尧的决定,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周前传来严继尧的死讯,他也是怔愣了大半天,没回过神来。
许是严继尧的风光太盛,被他当成是天边的星星了,原以为会和严老爷一样在商界创下一个个神话,成为一代传奇人物。
没想到“神话”还未彻底缔造,就这么转瞬陨落了。
令人唏嘘。
同事们也“唏嘘”起来:“严少就这么死了,那位未婚妻呢?”
“未婚先死,这唐小姐不好做啊。照传统大家族的做法,她得——”
说这话的同事脸色一凝,闭上了嘴巴,连连叹息起来,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
旁边的人立刻凑过来,用更小的声音道:
“我就说,这死了一周了,还未下葬,必然是在准备那件事——”
“…唐小姐已经许久露面了……大抵就是……了……”
“唐家不是报了案,说女儿失踪了么。”
“他们说失踪你就信?还不是为了躲——”
“那近来女儿失踪的也不止唐家一家,你又怎么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在关键时声音小得马喻才什么也听不见,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事情也同他无关。
他还得思考如何去回应大卫的挖墙脚。
算是他半个“伯乐”的严继尧去世了,革新派立场尴尬,处境也尴尬,薛邵峰也直言他留在这不会好过……
那他到底,该不该去大卫那儿?
马喻才沉吟起来,不自觉就想起面试那日,见严继尧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