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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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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以儆效尤

武将公侯全部缺席,文臣首领一言不发的朝会,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就这么草草收场。

戚阅桑的心情却决然不同。

尽管他的“妙计”没有被赵一当即采纳,却得到了赵宣的庇护,这是一种再明白不过的表态。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被拖出去杖毙的于荆,空出来的左仆射,就被赵一随口许给了他。

即使看起来好似儿戏,可也是一国人事正经的安排。

平素里不语不声不响的戚阅桑,一个老好人,原来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就这么阴差阳错自己都没有预想地突破了自己官场的天花板。

得意之余,甚至连秦澹都不再放在眼里。

散朝的众人噤若寒蝉,步履匆匆地走过大梁宫门。

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可走过这道门的人,多是心寒无比。

棍棒敲打人身的沉闷声落在耳里让人不住打冷战。

于荆属实是一条汉子,下身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身下的条凳淌了一小片。

落下又扬起的棍棒甚至带飞了些许碎片,分不清是打烂的布帛还是皮肉。

“骨气是够硬,可惜了骨头,还是没这廷杖硬啊。”戚阅桑面有戚容,嘴上却极尽冷嘲热讽。

从他身边走过的刘嵘好似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背着手颤颤巍巍往前走,缓慢但稳重。

从后边追上来的秦澹有意无意地撞了戚阅桑一把,新晋左仆射忍不住一个趔趄,便被那血花溅了满脸。

还没有昏迷的于荆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发,看到这一幕,才咧嘴笑出了声,更有淋漓的鲜血从牙缝、唇边渗出。

秦澹追上刘嵘:“老大人,于荆现在还有救!”

刘嵘眼皮也不抬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那你秦澹现在再去跪个三天三夜,看能不能在他死之前救下他。最不济,你们俩还能黄泉路上做个伴。”

秦澹天不怕地不怕,却也在这老大人面前不敢造次,无他,心服口服罢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秦澹一甩袖子,惋惜地看了一眼也欲离去。

从梁王宫中却急急忙忙奔出一名羽林,秦澹似是看到些希望,忙迎上前,却得到截然相反的旨意:“于荆不思君恩,别有二心,污蔑尊上,宫前杖毙,即日抄家,府中女眷为奴,男丁即服徭役,营修东西二殿,以赎其罪。朝中百官,立足观杖,于荆不死,不得退去,以儆效尤!”

散朝正要回家的各位大臣均是冷在当场,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个今日之前还是宠臣的前左仆射之余,更多是庆幸自己的沉默。

秦澹胡子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朝着于荆的方向艰难走了两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可随着于荆那颗始终昂扬的头颅终于垂了下去,他的手也无力地摆下。

而在包括秦澹之内的所有朝臣掉头转向去那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打得不成人形,成为一摊呼吸都没有的烂肉时。

那将朝冠夹在腋下,头发雪白迎风乱飞的老臣,自顾自背道而驰,归家去也。

步子始终稳健,口中喃喃哼着一首自己自小便喜欢的的诗歌:“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梁王宫门发生的一切无有巨细地立刻呈报到赵一驾前。

了解到戚阅桑的行径,赵宣不无鄙夷道:“这种人,就算是忠心,也真是喜欢不起来啊。”

赵一微微一笑:“我倒是喜欢于荆,可他跟我不一心。我们赵家这个位置,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了,关键是他要对赵家有用。”

顿了顿,罕见地夸赞世子道:“这一点,你倒是明白地很早,以后你坐这把椅子,我是放心的。”

世子赵宣只当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转而问道:“刘嵘和秦澹?”

赵一笑着摆了摆手:“于荆但凡有刘嵘脑子一半活络,也不至于这么个下场。秦澹,管家管的挺好的,不用多虑,至于刘嵘,护着窝里蛋的老母鸡,只要屁股下边还有蛋,老母鸡就不会蹦起来跟你拼命的。”

赵宣听到这个新鲜的比喻觉得好笑,仔细一想,好似真就那么回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赵一从案牍中站起身:“汉人整天就喜欢掰扯些道理,不过实话还是不少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汉人,觉得我们脾气变好了,就开始折腾,这些汉臣,还是心高气傲要教化我们,于荆就是给他们提个醒,别留着那些吃赵家饭还妄想有一天当赵家主子教赵家做事的念头。”

“天底下有没有汉人重要么?十几年前,也没有这么多羌、厥、卑夷诸此等等诸族,如今不也遍地生根么?只要天不崩,地不裂,怕什么没有人。戚阅桑不是个好东西,但是脑子还是可以用,你就放手去做。什么三万,说是八万就一个不能少!”

赵宣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

解决隐患的最好办法就是连根拔起,永除后患!

届时毫无用处的刘嵘之流又敢怎样,还能怎样?

全无守卫,却也大门紧闭的威侯府。

黎纲难得出了房间,连月的休养,与梁犊作战时落下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体魄强健是一回事,有高人相助是另一回事。

从黎琼那边回到他这里的酒糟鼻老头子搬起葫芦猛猛灌了一口道:“你能不能歇几天,天天这么打一顿,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打不坏他。”

黎纲淡淡问道:“两天一打会打坏吗?”

老头子一愣:“那倒是不会。”

黎纲不假思索道:“那就两天一打。”

老头子嘀咕着疯子,抱起酒葫芦就要走,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嘱咐道:“莫要与我那徒弟提起你那义子的真名,他们二人有渊源。”

黎纲颇有些讶异,点点头应承下来。

老头子名叫蔡岐,如今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没剩下几个了。

按辈分,黎纲应该是要叫他一声世伯的,常年云游世上,这乱世里居然没被害掉性名,对于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洛京出现,黎纲只能感叹天不亡老头子,更不亡他黎纲。

俞纹理早在李遗身上见过“酒仙”,黎纲自然也知情,在蔡岐这里更是得到了验证。

蔡岐也很惊讶那个酒肆少年居然有这么多的奇遇,更是感叹这个天下实在是太小了。

蔡岐离开后,对外一直称重伤未愈的黎纲将手中的信件狠狠揉成一团,点燃。

“黎祥。”

黎祥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

“备一个火盆,我要设祭。”

黎祥脸上罕见地露出为难神色,破天荒劝阻道:“侯爷,侯府一举一动都被盯着...”

“设祭。”

黎祥无奈应允。

黎纲将袁筝也请了出来,二人就着一个火盆,不设灵位,默默地化纸钱。

一直到火盆中只剩下黑色灰烬,黎纲难言哀容,主动也是首次向妻子说起了宛阳发生了什么:“虎良臣一直都不是我们的人,我故意让他去对付梁犊,梁犊也果然阵斩了他。立功心切的严时要不是跑得快,也要被梁犊师弟格杀。至于梁犊,他是故意被俘的,作为交换,我让黎长山悄悄保下了一对少男少女,这件事,连那两个莫名其妙来到洛京的孩子都不知道。”

袁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眼里控制不住地泛出泪来:“不该告诉我的。”

黎纲摇摇头,继续道:“于荆今天也死了,你许是不晓得他,一个可敬的人。”

袁筝看向那个火盆,倒在丈夫怀中哽咽道:“那你这是,为梁犊,还是为于荆?”

黎纲默默又化了一份纸钱:“为他们,也为自己,为所有身不由己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