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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九章 陈薇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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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之上,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柴油机沉闷有力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惊跑了江边的白鹭。

我蹲在那艘锈迹斑斑的渔船舷边,看着手中的惊鸿剑。

剑刃寒光闪烁,竟映出了一具浮尸那肿胀得有些可怖的面容。

死者的胸口裂开了一个蜂窝状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腹腔里还塞满了青铜铃铛的碎屑。

“第七个了。”

沈绫夏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

“都是凌晨出船的渔民,罗盘显示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

她顿了顿,桃木剑的剑尖缓缓指向江心那不断旋转的漩涡处。

“就在锁龙窟旧址。”

我微微点头,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那哭声在这空旷的江面上显得格外响亮。

我下意识地看向婴儿的手腕,只见他腕间的银镯泛起了淡淡的青光。

就在这时,陈薇的虚影在镯面一闪而过,她的手指指向了船舱角落的桐油桶。

我心中一动,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木桶的盖板。

只见腐烂的渔网下,压着一本泛黄的《船员日志》。

沈绫夏走过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日志,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潦草的字迹,轻声念道:“丙申年七月十五,江底现青铜巨门……门环挂九盏人皮灯笼,船长说那是龙王爷的聘礼……”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了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我低头看向婴儿,竟看见他的瞳孔里映出了一艘沉船的轮廓,桅杆上悬挂的破布条,正与日志里的手绘图重合。

“他在共享陈薇的残存记忆。”

沈绫夏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说道。

她转身走向船舱,不一会儿,拿着朱砂和江水走了出来,将朱砂混着江水调成墨。

“准备避水符,我们得下去看看。”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很快,我们便做好了准备,潜入了江底。

就在潜入江底的刹那,惊鸿剑柄的嘲风兽首突然睁眼,发出一道微弱的光芒。

在这浑浊的水流中,九具青铜棺椁呈八卦阵排列着,棺盖上镇阴印的纹路,正与我后背那处灼痛的地方产生共鸣。

“这不是罗家的手笔。”

陈薇的虚影从银镯中缓缓浮现,她的声音在水中回荡,带着几分空灵。

“看棺尾的浪花纹——是陈家祖传的镇海印。”

沈绫夏闻言,手中的剑气猛地扫开了棺椁表面的藤壶,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的婚书刻文。

“永乐七年,罗陈氏月璃代兄镇海……”她突然转身,神色大变,“小心!”

就在这时,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起来,从沉船残骸中窜出一条三丈长的鲶鱼。

它的触须缠满了青铜铃铛,在水中发出阵阵声响,腹部的裂口中,竟然伸出半具人形,模样十分恐怖。

“等你们好久了……”

那怪物发出声音,声带震动,震起一串串水泡。

“王海生?”我瞪大了眼睛,认出了那张被鱼鳃撕裂的脸,“去年失踪的渔政队长!”

鲶鱼怪物冷笑一声,水泡不断从它口中冒出:“多亏主任给的避水符,让我能在江底……”

它的腹腔突然爆开,蜂巢状的血肉裹着青铜棺碎片。

我连忙挥动惊鸿剑,斩断了它的触须。

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突然睁眼,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青光自银镯蔓延开来,竟在江底撑开了一个球形结界。

陈薇的虚影愈发清晰,她焦急地喊道:“东南坎位,棺底有东西!”

沈绫夏反应极快,手中的捆仙索瞬间飞出,缠住了青铜棺椁。

我用力撬开棺盖,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只见冰晶中封着一具穿中山装的尸身,胸口的怀表里嵌着罗家祖祠的照片——

正是当年负责修缮锁龙窟的曾叔公罗承业!

“好侄孙……”尸身突然睁眼,蜂巢状的瞳孔中流出血泪,“当年我奉命沉棺镇煞,却不知自己也是……”

还没等他说完,惊雷般的铃响自江心传来,九具棺椁同时开启。

曾叔公的尸身瞬间炸成冰雾,在水流中凝成了三百年前的场景:陈月璃将惊鸿剑刺入自己心口,罗崇岳却在暗处刻下转生咒。

“原来这才是真相!”

陈薇的虚影剧烈波动,声音中满是愤怒和震惊。

“罗家祖辈用我们陈家人……”

鲶鱼怪物的咆哮打断了她,它的身躯已膨胀如小山,每片鱼鳞都浮现出贪狼星图,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邪气。

沈绫夏的八卦镜在这股邪气的冲击下炸成碎片,她嘴角溢出血丝,艰难地说道:“他在吸收沉船怨气!”

婴儿突然伸手抓向惊鸿剑,镇阴印自他胸口浮现。

我毫不犹豫地将剑柄塞进他掌心,只见二十八宿雷纹竟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了襁褓。

青光炸裂的刹那,鲶鱼怪物的腹部浮现出陈月璃的面容。

“姑祖母!”陈薇的虚影扑向鱼腹,声音带着哭腔,“您怎么会……”

“傻丫头……”陈月璃的声音混着水泡声传来,“当年我自愿化作阵灵,却被罗崇岳篡改……”她的面容突然扭曲成罗霄的模样,“现在,该让镇阴人偿还了!”

江底突然亮起九星连珠的光芒,沉船残骸中缓缓升起一扇青铜巨门。

婴儿的啼哭化作龙吟,惊鸿剑挣脱我的掌控,携着青光刺向门环处的镇海印。

“不要!”陈薇的虚影与剑光相融,焦急地喊道,“那是陈家的……”

巨门开启的轰鸣吞没了她的声音。

滔天煞气中,九道身影踏浪而出,为首的罗霄怀抱着青铜灯盏,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多谢你们打开归墟之门。”

沈绫夏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桃木剑燃起本命精血,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

然而,她的剑锋还未触及罗霄,就被蜂巢触须绞断,她踉跄着跌进了漩涡。

我急忙抱住昏迷的婴儿跃上残桅,只见江面漂满了青铜铃铛。

罗霄的指尖燃起青焰,冷笑着说:“好戏才刚开始……”

他的身躯突然裂开,三百具宿主尸骸如雨坠落。

婴儿的银镯突然炸裂,陈薇的残魂裹着青光没入我的眉心。

无数记忆汹涌而来:永乐七年的合卺酒、锁龙窟底的婚书碑、还有陈月璃在惊鸿剑上刻下的血咒……

“原来这才是解印之法……”我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契,惊鸿剑自江心飞回时已镀上凤纹,我大声喊道,“陈月璃前辈,请助我!”

剑锋刺入青铜巨门的刹那,江水倒悬成幕。

陈月璃的虚影自剑身浮现,与罗霄的煞气绞作一团。

怀中的婴儿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姑姑,该安息了。”

镇阴印自他胸口剥离,化作金锁扣住青铜巨门。

九盏青铜灯接连炸灭时,我听见陈薇最后的叹息:“带这孩子……好好活下去……”

朝阳刺破江雾时,沈绫夏拖着断剑爬上岸。

我跪在满地铃铛碎片中,怀里的婴儿正抓着半块玉佩酣睡——那是陈薇生前从不离身的家传古玉。

“第八盏灯灭了。”沈绫夏咳着血,手指向下游,“但你看……”

新建的跨江大桥下,一个穿道袍的身影正在给晨练老人分发“护身符”。

青铜铃铛的脆响随风飘来,仿佛永远斩不断的因果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