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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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惊蛰（二合一）
青龙石窟深处。
穹顶之上，万千道赤色石乳在片刻前悄然而现，每一根石乳上都雕刻着行若有神的盘龙纹。
胡为半倚在一座倒悬的龙牙石柱上，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酒葫芦，沁人的酒水芳香飘荡于石窟内。
在他脚边的青砖夹缝之中，一棵嫩绿的小草正顽强的挣脱束缚，艰难地生长。
胡为已经在这儿一段时间了，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这株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罗家小子。”胡为又喝了一大口酒，随后伸手随意地擦了擦嘴角，
“在。”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胡为身后，毕恭毕敬道，“虎帝大人有何吩咐？”
这忽然出现之人正是金龙商行的家主——罗元。
此刻的罗元微微低着头，言语间十分恭敬，宛若一个随从般等候指令。
“今儿个什么日子？”
“回大人，今日......惊蛰。”罗元没作过多思考，恭敬地回道。
“惊蛰......”
胡为轻声呢喃，随即又看了看脚边的那抹嫩芽，发出一声感叹，“开春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惊蛰，标志着仲春时节的到来，天气转暖，渐有春雷，雨水也逐渐增多。
此时，正低着头的罗元也看到了那青砖夹缝内的嫩芽，心中也有所了然，沉吟片刻后恭敬道，“万物复苏的季节，如此看来，这的确是个好兆头。虎帝大人与炎帝大人这一招......甚妙。”
“好兆头？”胡为诧异一声，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身后那毕恭毕敬的罗元道，“老五那家伙跟我说你得到罗胖子传承时我还有些不信，可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着实像是真传！”
“呃......”罗元一愣，随即尴尬的笑道，“呵呵呵......虎帝大人说笑了。”
好嘛！
看您老人家方才那若有所思、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还以为您是忆起过往，缅怀过去呢......
“啧啧啧......”在罗元那满是无语的目光下，胡为伸出一只万恶的臭脚，随意地拨弄着那株坚韧不拔、夹缝求生的嫩芽，“一到惊蛰，就想起老二那家伙烤的烤黄豆了！”
罗元：？？？
好家伙，原来是搁这干喝酒......嘴馋了！
真如传闻记载那般......不愧是你啊，虎帝大人！
罗元一脑门子的黑线，忍不住的微微摇了摇头。
忽然！
刚灌下一口酒，正咂舌回味着记忆中，那炒黄豆味道的胡为猛地一抬头，望向上方的一片虚无，喉咙滚动间，晶莹的酒水顺着下巴滴落，“嘀嗒”一声滴落在脚下的青砖上。
“来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身后的罗元微微一怔，随即只见他神色骤然变动郑重无比，而后向着胡为深深地恭敬一礼，身形没入黑暗。
胡为的眼神在此刻闪烁着精光，嘴角也在此刻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
“刚提起炒黄豆，你这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嘿嘿嘿......看来爷爷我这下酒菜有着落咯！”
说着，他屈指弹飞一滴酒水，精准的穿透石壁上的结界，泛起阵阵涟漪。
“三娘！”只见胡为将酒葫芦别再腰间，而后提起身侧斜靠在石柱上的斩马刀，大声向着结界内吆喝道，“你家那二郎舍得出来咯，怎么说？一起去干他一票？”
结界之上，阵阵涟漪荡漾，好似表明了此地主人的心境一般。
良久，胡为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复，他不由得撇了撇嘴，摇头晃脑道，“害！要咱说，那忘恩负义的臭男人外面是一抓一大把，咱何必挂他一棵树上不是？我说三娘......”
“滚！”
“呃......”胡为的表情僵了僵，这声清冷的「滚」字在其耳边不停的回响，
“哼！管好你的臭嘴！”一道模糊的虚影自结界内若隐若现，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欠！当初阿哥就不该与你赌「运」，应该赌你的嘴！”
虚影好似被气的不轻，声音也是愈发的清冷，令得石窟内的温度都是在此刻骤然降低了不少！
“嘿！三娘你这么说我可就不愿意了！”胡为甩了甩遮住眼睛的碎发，满脸不爽的说道，“当年可是爷爷我瞒着你哥，把你家二郎给你绑回来的，甚至不惜得罪了整个季家，哦不对......还有他娘的刘家！”
“想当年爷爷我可是独自一人一刀守一城！就是为了给你们拖延个三分钟......啊不......呃......小半炷香的时间，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你看看你看看！”
胡为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情绪饱满呐，甚至不惜掀起袖子，露出那光滑如玉的小臂！
“看到没？这刀疤，当年可是替你俩背的！”
说着，还伸出小拇指使劲地指向小臂处，那几乎肉眼难寻的......小小疤痕。
好家伙，说是走在路上，被路边树枝划的一道小口子也不为过！
沉浸在自我高潮中的胡为，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温度正以着极快的速度下降着！
还在不停的卖惨逼逼着......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听起来就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令人不寒而栗！
胡为也是在此刻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在此刻僵住了。
“呃......三娘你听我说。”
结界内，虚影抬手虚握，只见胡为脚下的青砖突然化作流沙！
胡为一声狗叫，忙是借力跃上石柱，可即便如此，长袍裤脚还是被削去半截，露出小腿上的那一道狰狞的刀疤！
“卧槽！多少年了？三娘你这脾气也不改改！”
结界内，模糊的虚影好似将目光定格在胡为小腿上的那道狰狞的刀疤上，一时间竟是没有出声反驳。
四肢抱在石柱上的胡为，此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变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脸色微微一变，但下一瞬便恢复如初，依旧是满脸的贱笑。
“嘿嘿嘿......怎么样？”胡为用嘴使劲地往小腿刀疤处努了努，“当年我与你哥还有你家二郎，三个人，一人一把西瓜刀，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没带眨一下！厉害吧？”
沉默......
虚影根本没有想要理会对方的贫嘴，也好似对于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良久，虚影一声轻叹，轻轻地一挥手，只见胡为身形下方那已是化作流沙的青砖恢复如初，夹缝内的嫩芽也依然坚挺着向天挣扎着。
“砰！”
胡为放开四肢，跳了下来。
好巧不巧，一脚踩到那株挣扎的、不甘的嫩芽......
“你！”
虚影又是一声冷哼，令得胡为又是身形一颤！
“又咋了？”
看着对方那满脸无辜的表情，虚影最终只是咬牙狠狠的一声冷哼！
“你这张臭嘴，别一口一个二郎的叫着，这两个字......晦气！”
“啊？”
胡为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这和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不叫二郎，那......大郎？
这不太好吧......
胡为斜着眼，满脸不确定的心虚模样，令得结界之上的涟漪愈发的紊乱！
急了！
她急了！
胡为顿时就是一阵放声大笑，随手解下腰间酒葫芦向着嘴中灌了一口。
“好了三娘，今日能见着你很开心，往生者......不渡轮回！算命那小白脸不在，也不知今日是因是果。”
他提起斩马刀，转身临空踏向上方虚无，身影在直达某一刻的瞬间泛起阵阵水纹。
“留点时间给你那崔家后人吧，三娘放心，二郎啊不......季兄有我帮你看着，绝不让他沾花惹草！时间也差不多了，爷爷我也该去擦屎擦尿了，他奶奶的......当年棋差一步赌输了，就差二寸呐！”
“估计那小子现在都懵逼了吧，哈哈哈......”
笑声未落，人已没入虚空。
他的声音穿透虚无，哼着走调的东海渔谣，响在三娘的耳边。
“......二郎哎，莫回头，龙女梳妆等归舟......”
一滴酒，
从葫芦口滴落，在半空凝成那年胡为模样，
黑氅批身，虎啸龙威！
手持斩马斜挑蓬莱仙炉，
立于南天门前......纵声长啸！
那画面闪了闪，碎成星芒缓缓消散。
石窟内，涟漪止。
三娘静静的看着虚无中的画面一闪而逝。
良久。
又是一声清冷的冷哼声响起。
“哼！不让他拈花惹草？有你在我才担心！”
随着虚影于结界内离去，一道轻柔的声音缓缓回荡在石窟内。
“阿哥、沧......季大少爷......我于未来等着你们。”
...
今日惊蛰，万物复苏之日。
石乳下，青砖旁。
那株被胡为一脚踩折的嫩芽，迎着波纹荡漾而来的光，
艰难地抬起头......坚韧的生长着！
......
“三清灯......”林萧瞪着眼睛，嘴中发出细微的呢喃声，“这是三清灯？它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错的！
这盏灯就是那伪神拿的三清灯！
只是......他那盏是假的！
那这盏......
“呼呼呼！！！”
林萧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饶是以自认为已是见多识广的他，再见着这一幕都是为之心神俱震！
“魂火化灯芯......”他的眼神死死的锁定在灯芯处，“三清魂火不可能假的，既然魂火被其吞噬，如此......这是真的三清灯！”
三清灯是何物？
林萧已经有过大概的了解了，不论是在黑风寨内的胡为，还是在天上所见的老年胡为，都曾告知他关于三清的辛密。
三清......净化之力！
净化世间所有邪恶污秽的神器！
林萧不知道魂火为何在他神识中，他曾猜想过，这会不会是黄爷爷的手笔。
因为自他打小的记忆中，就不曾见过这玩意儿......
可是胡为有曾说过，此物是天地所生，只会自行认主，不可强行夺之。
三清认主！
所以这不可能是黄爷爷留在他身上的。
捋了捋思绪，越捋越乱！
随即他甩了甩脑袋，强行让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随后抬眸目光炙热的看向古灯。
“真想把自己射出去！”
林萧：......
“尼玛......没完了是吧？”
这边林萧正满眼小星星的看向古灯呢，那道无耻的声音再次从葫芦内响起，这一次比之前面那几句更加大声，几乎就如站在林萧跟前鬼叫一般！
林萧抬脚正欲向着葫芦走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随即他抬眸再次看向三清灯，
只见他缓缓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猛地伸出右手，厉声喝道！
“灯来！”
言罢，林萧清楚的看到，赤红的火海内，古灯在此刻竟是轻轻晃动了几下，
林萧心中一喜，随即气沉丹田，丹田内的道莲催动而起，一阵大道至简的道韵自其周身散发而出，其眸神光翻涌，再次伸出右手喝道，
“灯来！！！”
这一次，似是因为道莲的原因，只见古灯的灯芯忽然绽放出一道极致的青焰，似是在与林萧丹田内的道莲交流着，灯身也是从轻微转化为剧烈的颤抖着。
紧接着，
古灯缓缓地从火海内飘出，向着林萧的掌心而来！
林萧见此情形，心中更是大定，脸上也是露出极致的兴奋表情！
“嗡~”
古灯之上，青焰翻滚。
混沌中的黑暗，皆是在躲避着此灯的照耀。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黑暗......被净化了！
然而，就在古灯即将飘出火海，融入黑暗中时，
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大手，从火海中猛地伸出，紧紧地握住了古灯！
“不好！”
林萧的目光猛地一凝，在古灯被握住的刹那，他的身形便动了！
三清灯太重要了，他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步阴阳！”
脚踏阴阳，迈入虚无。
一步便踏至火海近前，
三清灯前......
现在的林萧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三清灯必须拿下！
他的右手猛地探出，丹田内的雷之本源疯狂的向着右手汇去，
此时他的双目已然化作雷霆之眼，
狂暴之间，向着古灯握去......
那是一盏古灯，于岁月的幽暗中孑立。
灯身之上，青焰诡谲地翻滚着，在幽谧的混沌里肆意舞动。
定睛看去，有两只手正以决然之势，死死地握紧这盏古灯。
一只周身萦绕着灼灼烈火，熊熊火光舔舐着黑暗，炽热的温度似要将周遭一切都化为灰烬。
另一只则雷光闪烁，蓝白色的电弧噼啪作响，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欲将苍穹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