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苦海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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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皮沙发上,孙露红被脓血溅了一身,她瞪大眼睛看看孙必振,委屈地喊道:
“爸!你干嘛啊?弄我一身!”
“我的天……你不要这么说话啊!别人会误会的!”孙必振捂住脑袋,面露苦笑。
召潮司从客厅一角取来一条毛巾,帮孙露红擦着身上的脓血,与此同时,李世界看着沙发上由脱身术制造出的脓血,若有所思地看向孙必振,问道:
“小孙,我挺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欸?”
孙必振也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使出了黄金教的保命绝学“脱身咒”。
“这……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地就会了!”
孙必振和李世界都不知道,在夏侯婴占据孙必振身躯的时候,孙必振“噬魂夺魄”的润汲取了夏侯婴的记忆,因此习得了夏侯婴学过的咒术。
没能得到答案,李世界走上前,好奇地拨开孙必振的眼皮,查看他的瞳孔,继续问道:“你记得这一趟遭遇了什么事情吗?我听神司说你深陷干涸地狱,说实话,我当时也以为你死定了!”
于是,孙必振将自己在干涸地狱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完后,李世界哈哈大笑起来。
“大圣,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当真以为自己骗过了卖水人吗?”
“难道不是吗?”
李世界笑着拍了拍孙必振的左肩,“这样吧,小孙,你现在随便说一句话,真话谎话都行,你来试着骗过我。”
“那行,我想想啊,我有四只脚。”
李世界翻翻白眼,笑道:“不是这种蹩脚的谎话,你要当真尝试骗我!”
孙必振思索道:“如果你明知我要撒谎,那就没意思了,我说三句话,有真有假,兴许能骗过你。”
李世界点了点头,孙必振于是说:“我二十岁,是武都人,住在天京。”
听到这三句话,李世界笑了笑,伸出右手剑指孙必振的面门,揭露到:“三句都是谎话。”
孙必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问:“不错,你是怎么看穿的?”
“倒也没什么,人撒谎时,炁会异动,只要活的够久,就能看穿其中的门道。”
“你是说,像卖水人那样古老的生物,不会看不穿我的谎话?”
李世界笑着点点头,“正是,所以它放你出干涸地狱,绝不是因为你的谎言奏效。”
“那是为什么呢?”
“我哪知道?”李世界耸肩,“我也只能当你撞大运了,科教的分类司统计过,误入干涸地狱的人里,平均十五人中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每二十五名活着离开的人当中,平均有一名不会发生变化。
换言之,每三百七十五人当中,平均有一人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干涸地狱,依我看,你就是那名幸运儿。”
孙必振尴尬地笑笑,挠头道:“这么说,我能活着出来,全都是运气?”
“当然,要不是生还的概率太低,我也不会火急火燎地给你办冥婚。”李世界尬笑道。
两人继续闲聊了几句,话题逐渐转到了正事上。
孙必振问道:“大圣,不管过程多么曲折,反正我们算是安全抵达鲛人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下一步?你说到这个我也头疼。”李世界面露苦笑,托着下巴,在自己短而密的胡茬上摩挲着,“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上路的,我跟耶稣算是一辈儿,能在水上走,所以不需要船,但是眼下我们四个想要渡过咸水洋、穿过无底渊,那就得找一艘船,还不能是帆船。”
“为何不能是帆船?”
李世界解释道:“无底渊上没有风,帆船是开不动的。头疼就头疼在这儿,哪怕是帆船,鲛人国这地界也是没有的!鲛人有鳃,能在水下呼吸,根本不造船!”
“那怎么办呢?”
李世界耸肩摇头道:“难办啊,难办。”
对此,站在旁边替孙露红擦身子的召潮司丢下毛巾,浅笑道:“这有何难?我来便是。”
三人齐齐看向召潮司,召潮司看向别处,抱胸说道:“我能招来大海兽,让海兽载着我们穿越咸水洋。”
“那太好了!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动身吧。”孙必振道。
“慢着,无底渊乃是无光地狱最大的瘘管,有光从凡世溢出到渊内,不能直视,活物也不能暴露在其中。海兽兴许能穿越咸水洋,但是绝计无法穿越无底渊!我们还是得另寻途径。”李世界面色严峻地解释。
召潮司问:“绕开无底渊不可以吗,非要穿过去才行?”
李世界苦笑道:“看来你没去过赤鹿沙地,那我就解释一下吧:无光地狱是一活物,在无光地狱之内,地块是永恒活动的,不但陆地如此,海洋也是如此。
虽然地块永恒活动,但每一个地块就好比无光地狱的一个器官,器官之间的连接关系是固定的,就我所知,鲛人国建在无光地狱的贲门之上,咸水洋乃是地狱奔流的血液,无底渊则是静脉。赤鹿沙地和静脉相连,要去赤鹿,必须从无底渊进入,绕不开的!”
听到这个解释,召潮司无奈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归根结底,还是要找船!”
“问题是去哪里找呢?鲛人国又没有船。”孙必振问。
李世界玄妙地一笑,答曰:“不,其实还是有的。”
“蛤?你刚刚还说没有来着……”
“我说的是鲛人国不造船,但并非没有船,我知道鲛人国有一个地方,地狱五大洋的沉船都会聚集到那里。”
“您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里?”
对于孙必振的问题,李世界和召潮司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三个字:
“乱葬岛。”
说完,李世界饶有深意地看向召潮司,问她道:“小潮啊,你知道这地方,你也该知道去这地方需要什么吧?”
召潮司沉默片刻,言道:
“乱葬岛是盐神的终焉祭坛,身为无教神,终焉即是命门,盐神是绝对不会允许异教徒登岛的。”
李世界点头,“套话就不用说啦,直接说关键的地方,凡事皆有例外,你就说我们这仨异教徒怎么上岛吧。”
“是的,凡事皆有例外,如果异教的信徒想要登岛,就要按照惯例进行一场仪式——苦海仪式。”
李世界满意地点头道:“没错,举行苦海仪式并不困难,我和小潮都能主持仪式,问题在于,进行苦海仪式需要一样祭品。”
“什么祭品?”
李世界伸出右手食指,在孙必振的胸口戳了戳。
“需要肺。”
“肺?人的肺?”
李世界翻白眼道:“怎么,你觉得人是一种很高贵的动物吗?非得用人肺?平白无故就用人牲的异教徒也有,但要我说,这些家伙纯粹是蠢。”
这话无比耳熟,孙必振一愣,突然想起来欺诈司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惊叹道:“大圣,这话我听我师父也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用猪肺替代?”
“当然可以,但问题并不在这里,关键问题只有一个:苦海仪式索求的不是一片普通的肺,而是一片浸水的肺。”
“这有何难?去买一头猪,淹死它不就得了?”
“要真有这么简单,那就人人都能举办仪式了。”
“也对,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玄机,您具体说说,难点究竟在何处?”
“苦海仪式的祭品需要一片浸水的肺,但是献出肺的生物必须是自愿吸入海水,而非被强迫进行,这就是仪式最难的地方——你该如何教唆一头猪主动把海水吸进肺里?”李世界解释道。
“这……”孙必振吸了口气,摇头道:“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能牺牲一人献出自己的肺?”
李世界缓缓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召潮司开口了。
“在鲛人最古老的传说当中,第一名鲛人原本是人类,是一名水手。
这名水手在咸水洋乘船航行,遭遇了海上风暴,风暴击沉了航船,仅余水手一人依靠一根浮木漂流。
水手在咸水洋上漂流数日,浮木渐渐分解,他也无力对抗海水,将咸水吸入了肺中。
将死之前,水手剖出自己的肺作为祭品,承诺向任何解救他脱离苦海的神献上忠诚,于是,无教的盐神伸出了苍白之手,收走浸水之肺作为祭品,并赐予水手鱼鳃。
水手于是成为了鲛人,而后在沉船上建立了盐神的终焉祭坛。”
听完这个传说,孙必振问道:“不对啊,你们刚才不是说,那什么终焉祭坛设立在乱葬岛上吗?”
“这并不矛盾,乱葬岛就是沉船,沉船就是乱葬岛。所谓的乱葬岛,是由无数沉船拼凑成的一处岛屿,它是沉船乱葬之处,因此被称为乱葬岛。”
“原来如此,但你说这个传说的意义是什么呢?”孙必振问,“我们还是没办法获得祭品啊,或者说,获得祭品的代价太高了。”
召潮司摇头道:“不,鲛人国应该是有现成的祭品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我不想说。”
孙必振木讷地看着召潮司,思索片刻,他难得高情商了一次,扶着召潮司的肩说道:“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我们再想办法。”
召潮司抬头对上了孙必振的目光,眼神渐渐坚定,她左右看了看,确信旅店里没有别人,就坐在了沙发上,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在有教神的密教当中,大祭司是备受敬仰的身份,信徒晋升为门徒,门徒而后晋升为祭司,向来如此;有教神的信徒非常向往成为大祭司,因为大祭司可得长生,且会获得神格和润,有数之不尽的好处。
但无教神没有密教,无教神的信徒因此没有晋升机制,成为大祭司的途径就只剩下了一条:受神宣召,又名‘神选’。
在盐神麾下尤其如此,虽然盐神没有密教,但盐神信徒们有自己的结社,我与我的胞妹都是其中的成员。
盐神是司咸水之神,尤其反复无常,我是如何成为盐神祭司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之后的经历。
成为盐神祭司之后,我被寄予众望,想要成立一个真正的密教,为盐神换得神位,但,我猜,我应该是失败了?
我记不清了,总之,我因为某件事触犯了盐神的逆鳞,盐神因此降罪于我,我的胞妹亲手施咒于我,将我化形为蟹,掷入咸水洋。
二百年,我在咸水洋漂游了二百年,最终飘到了奶昔之海。
这么多岁月过去,我现在不记得究竟是何事了触犯了盐神,但我很清楚,随之而来的罪罚不好受,你也清楚的吧,孙必振?”
孙必振想起他初次见到召潮司时的事,那时她罹患严重的皮肤病,惨无人形,于是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召潮司看着孙必振的双眼,继续说道:“虽然我已经二百年没有参与任何盐神仪式,但在那之前,我和胞妹曾多次举行苦海仪式,上乱葬岛为盐神主持祭祀,这也是大祭司的使命。
为了举行苦海仪式登岛,我们会从咸水洋上收集浮尸,将他们的肺装在罐子里备用。
如果盐神信徒的社团仍在,他们一定保留有浸水肺叶,那些肺可以用来举行仪式。”
听完这些话,孙必振点了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问道:“不对,不对啊!你们刚才不是说,献出肺的生物必须是自愿吸入海水的吗?溺死者的肺怎么能奏效呢?”
对此,召潮司解释道:“溺死者确实是自愿吸入海水的,无人强迫他们进入大海,也无人强迫他们吸入海水,他们的本意是想吸入空气,只是现实不遂人愿罢了。”
“这么个‘自愿’啊?好像很有道理,我居然无话可说!既然如此,我们到哪里去找你所说的秘密社团呢?”
“盐神的社团就在鲛人国,我知道地点,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确定这个社团是否还存在,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碰碰运气,但愿能找到所需的祭品。”
“对了,你说你妹妹也在这个社团里?”孙必振问。
“是的。”
孙必振做思考状,问道:“鲛人能活多久?”
“哦,你是担心这个,”召潮司若有所思,移开视线看着地板,这才说道:“一般而言,一百岁吧,我妹妹……虽然多数密教都有办法延寿,但盐神不是有教神,祂的信徒并没有延寿的手段,我妹妹应该已经死了,愿她安息。”
“好吧,我的乖,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这个能说吗?”
说“我的乖”三个字时,孙必振刻意笑了笑,这笑似乎不怀好意,召潮司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她怒冲冲地跑到孙必振身旁,伸手在他身上猛掐一把,咬牙切齿道:“不能说!问也不要问!闭嘴!”
李世界和孙露红不知道召潮司在为什么生气,叔侄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