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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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斥木黎突然听到些细微的声响,“唰”一道寒光伴随着风声直逼他的咽喉,斥木黎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口紧紧咬住那呼啸而来的刀刃,等圆睁双眼,只见在昏暗的营帐中,野孩子正满脸狰狞骑在自己身上,并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刀柄上,双手用力下压,试图用那锋利无比的刀刃切开自己的嘴巴,刀刃与牙齿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但却再也无法下切。
紧咬刀刃、嘴角溢血的斥木黎脸上露出冷笑,叼着刀,慢慢地坐起身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种戏谑,仿佛眼前的野孩子只是不自量力的蝼蚁。
被掀翻后险些倒地的野孩子死死抓着刀柄,一会儿用力推,一会儿又拼命拔刀,斥木黎抬起指头,轻轻地捅了捅野孩子受伤的肩膀,野孩子吃痛,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刀也松了几分,斥木黎趁机轻轻一推,野孩子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可这个野孩子却又爬起身,双眼通红,如同只被激怒的野兽般猛冲过来,斥木黎侧脸一甩,将嘴里的洛兹短剑甩出直直地扎入帐篷的木柱上,让剑柄都在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野孩子顿时惊呆在原地。
斥木黎顺手抓住冲到面前的野孩子脖子,手臂用力一抬,将野孩子整个人举了起来,让他双脚离地不停扑腾着,而斥木黎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又将那带着咸腥味的血水吐在地上,随即紧皱眉头怒道:“我不忍心将你喂狗,你却趁我睡着刺杀我?”
看着野孩子伸手乱抓,脸色涨得通红快要窒息,斥木黎冷哼一声,将野孩子狠狠地扔在地上恶狠狠道:“即使我睡着,宰你也像打个哈欠那么容易,要是知好歹,就回狗棚好好待着。”
跪趴在地上猛咳良久,野孩子起身想再次冲上前,却又急忙收住脚步,耷拉着肩膀眼珠滴溜溜乱转,如同只狡黠的狐狸,随即小心翼翼坐到斥木黎对面,横眉瞪目,努力用磕磕巴巴的乌坎那斯语说道:“你想怎么样解决这件事?”
斥木黎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好似抬头望向帐篷顶般转转发酸的脖子,眼中满是无奈道:“你们高地人也会谈判吗?你这样拙劣的模仿,暴露了很多事情。”
脸色苍白的野孩子故作镇定,努力正襟危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道:“你是……勇敢……首领,但你的说法我们族人不……认可,我回去……商议,如果你勇敢,就准备好,我们来和你公平对阵。”
斥木黎探起身子,“啪”一巴掌拍在野孩子头上骂道:“你才多大,你觉得学会说这些,我会放了你?弄得我好像是和个君主谈判。”说完又凶巴巴地凑近野孩子,大声道:“我放过你好几次,你为什么恩将仇报想杀我?”
野孩子假装没听懂斥木黎的话,往后甩了甩那黏糊糊的长头发,按照自己的套路,弯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扶着肩膀一瘸一拐地转身走出帐篷。
斥木黎无奈地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套马索,走出帐篷,轻轻将套马索甩出去,让套马索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套在野孩子的身上,用力一拉,将野孩子拖到狗棚前,随即盯着那些乌拉犬,恼怒地咒骂道:“他跑了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吃太饱变哑了吗?”
狗棚里的几只乌拉犬蹲坐在地上,原本吐着舌头的它们,听到斥木黎责骂,纷纷收回舌头,低声呜鸣着,声音中带着委屈。
斥木黎将起身挣扎的野孩子拖入狗棚,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让那巴掌印瞬间在野孩子脸上浮现出来,随即又恶狠狠威胁道:“你刚才差点割断我的脖子,这是我第三次宽容你,给我老实点。”说完,他又压着野孩子,将狗链套锁在他脖子上。
野孩子又咬又踹,拼命翻腾着,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声。
斥木黎退出狗棚,咬牙大骂道:“你人缘真好,居然让我的狗放你走?梦里还想当我养子,我要是有这样的逆子,我会......”话音未落,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父亲勃劳,顿时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呆滞,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又急忙恍惚地晃晃脸,暴躁大声道:“适可而止,不要让我真把你当狗粮。”
几只乌拉犬看到斥木黎生气,急忙抬起头,犬吠几声作为回应,虽然吠声响亮,却多多少少有些敷衍的感觉。
斥木黎不满地瞥了眼那几只狗,“闭嘴,蠢狗,你们的新朋友差点宰了我,看好他,否则我拿你们当下酒菜。”说完转身走出狗棚,这时,他发现头马“烈云”怪异地站在不远处,而月光洒在“烈云”身上,让它的皮毛闪烁着层褐红光芒。
宿醉还未彻底清醒的斥木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于是摆摆手,恼怒道:“大晚上的,又来个刺头,我这里草可不多,你随便溜达吧。”说罢伸伸懒腰,钻进自己的帐篷,用脚踢开那些杂乱的东西,躺倒了羊毛毯上,枕着双手,看着帐篷烟窗外繁星点点的幽黑天空,那星空在月光的映衬下,竟是深邃,让人的思绪渐渐飘远,而梦里札娜的脸仿佛也开始再次浮现。
突然,帐篷外犬吠、马蹄声大作,伴随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大喊道:“斥狗,快给我一千匹伯达战马,萨沙老爹开战在即让我来取,耽误了要你好看。”
睡梦中被惊醒的斥木黎坐起身,回味着传到耳中的话,心中涌起股不好的预感,迅速警惕地站起身,抓起一旁的牛角弓杆,熟练将根新牛筋弦缠绕在弓上绷紧上弦,随后又抓了把箭,随即,甩着肩膀走出帐篷,却看到月光下竟是纳日松几人,打量片刻后冷冷道:“赖罕家的人你都处理了?”
骑着战马的纳日松疑惑地望向斥木黎,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急忙大声道:“当然,萨沙老爹给我的命令,我宰得他家一个不剩。”说完晃晃沾着血的皮靴,又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牛角弓。
斥木黎笑笑道:“我现在就去准备那一千匹马。”说完转身似乎要去马场,就在纳日松偷偷拿起牛角弓之际,斥木黎忽然弯腰快速拉满牛角弓,回身一箭射穿纳日松的脖颈,纳日松顿时手中牛角弓落地,瞪大眼睛,直愣愣地从马上栽落,而斥木黎瞟了眼纳日松几个侍从,见他们拔出弯刀想要朝自己而来,无奈再次快速搭弓,连续几箭将他们射落马下。
而跌落马下的纳日松捂着冒着鲜血的脖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又不停摸索着那支穿过自己脖颈的长箭,似乎想要拔出,手指却又无力地不停颤抖,甚至死不瞑目地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
斥木黎上前,盯着纳日松的脸,眼中满是愤怒道:“萨沙老爹吩咐过我,他要马从不取整数,还有你靴子上的血,那是抹上去的,和溅上去的不一样,你愚蠢还背叛,真是罪该如此。”
听完斥木黎的话,纳日松怒瞪的眼睛渐渐闭合,脑袋一歪命丧当场。
深感无奈的斥木黎皱眉沉思,脸色大变道:“不好,老爹要进墨郁家的圈套。”说着忙解开乌拉犬的锁链,对着乌拉犬喊道:“我要去保护老爹,你们看好马群。”
看着焦急万分的斥木黎,野孩子嘴角露出坏笑,又佯装闭目沉睡。
顾及不到的斥木黎转身出狗棚,却发现那些骑兵的战马已经被乌拉犬惊走,而不远处月光下,头马“烈云”静静地站在那里,斥木黎捡起把弯刀,慌不择路地跳到“烈云”背上,紧紧抓住马鬃,扭头向乌拉犬们道:“如果我回来丢了一匹马,煮了你们。”
蠢蠢欲动想跟随的乌拉犬见主人暴怒,急忙收回脚步,扭头冲野孩子轻声吠叫几声。
斥木黎急忙扯住嘶鸣扬蹄的“烈云”马鬃,回头朝野孩子道:“回去你也是死路一条,以后就给我看马,我天天让你吃饱。”说着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在“烈云”身上,“烈云”长嘶一声,如同道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而去,马蹄在草地留下淡淡的烟尘。
一路上,斥木黎拼命抽打战马,沿着雪雨河狂奔,雪雨河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与马蹄声交织,狂奔片刻,却见远处一大群人,仔细观瞧才发现是格勒部族的老人、妇女带着小孩们,正慌张地淌水渡河,他们身后远处,一群骑兵正追杀而来,马蹄声如雷,伴随着喊杀声。
斥木黎猛扯鬃毛,让战马“烈云”腾起身子嘶鸣不已,随即快马迎面而上,冲向对面的追兵。
不知道是因为斥木黎的突然出现,还是被头马“烈云”的嘶鸣震慑,追兵们的战马突然都收住马蹄,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但追兵头目看到对面只有一人一马,便抽了两鞭自己坐骑,想上前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的战马一反常态地止步不前,无论他怎么抽打,战马都不肯挪动半步,于是,追兵头目有些狐疑地扶了扶自己的狼皮帽,大声道:“狗儿活着靠鼻子,鹰隼哺子靠眼睛,不要挡路,萨沙家已经被我们剿灭,快带你的马离开,别白白送死。”
斥木黎扭脸看看已经快逃到对岸的格勒族老小,回头打量戴着狼皮帽的追兵头目,借着月光,看到了对方脸上那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还有他那坐骑马头上安着的牛角,不禁强忍怒气质问道:“沃克维达,你是沙狼博尔沁?杜酷儿?”
追兵头目惊愕片刻,显然没想到斥木黎会认出他,忙将弯刀搭在马鞍桥上,大声回应道:“对,我就是杜酷儿家的头人博尔沁,萨沙?格勒已经被墨郁和扈查家围歼,他的老窝也被我端了,多你一个陪死的鬼也无妨。”
斥木黎跳下马,在地上捡起个被萨沙家人逃亡丢弃的小木盾牌,又骑到“烈云”背上,又仔细看看这个厚实的木盾,,随即,他抓着“烈云”马鬃,默不作声地向对面这群追兵走去。
追兵们看着手拿木盾牌,骑着裸马的斥木黎,惊讶地互相对视,随即,试探性地射出几箭,疾驰着奔向斥木黎。
斥木黎用弯刀轻轻拨开飞来的几支箭,抚摸着“烈云”的脖子,轻扯鬃毛催促它前行,并抬头大声道:“博尔沁,你背信弃义偷袭朋友,你贪婪懦弱袭击老弱妇孺,你连狗都不如,为什么会叫沙狼?”
沙狼博尔沁?杜酷儿看着走向自己并且大声斥责的斥木黎,心中的怒火“噌”地被点燃,骤然暴怒地张弓搭箭,猛力射出一箭,箭声呼啸。
追兵们也纷纷效仿,群箭齐射,一时间,箭雨如蝗射来,斥木黎缩身抬手用木盾挡着飞箭,慢慢举起弯刀,刀尖直指这群追兵,随即猛夹战马猛冲而去。
看到对面这人带着泼命之势,毫发无损地径直冲来,对面追兵顿时开始混乱,沙狼博尔沁?杜酷儿大喊道:“杜酷儿家的勇士,射死这个妖孽,先射他的马。”
随即又是一阵箭雨,斥木黎扔掉射满箭支的木盾,用弯刀快速格挡掉射向“烈云”的飞箭,继续俯身猛冲,而“烈云”在他的驱使下,弹射着朝敌人冲去。
发现斥木黎在箭雨中顶风而上,并用刀格挡掉了所有飞箭,对面的追兵骇然骚动,惊讶还有如此勇猛的人,呆愣迟疑之际,斥木黎已经雷霆鬼魅般突到近前,侧着身子手起刀落,寒光闪过,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博尔沁?杜酷儿斜肩砍成两截,这个“沙狼”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身赴黄泉,鲜血泼洒到周围的地面上,血腥味骤起。
而斥木黎没有丝毫停顿,又挥舞弯刀,将旁边几名追兵砍落马下。
见部族首领被杀,其他骑兵恼怒地围上前,猛刺长矛、甩出飞斧,愤恨地猛打猛杀,但斥木黎不慌不忙,在马背上左右躲闪,不时挥舞着弯刀,刀光闪烁,动作娴熟而凌厉,将凑近的一个个骑兵砍落马下。
看着斥木黎彪悍异常的砍杀,其他追兵仿佛受惊的羔羊般,开始畏缩地扯马后退,原本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殆尽。
这时,斥木黎爆发地怒吼道:“杜酷儿家的勇士就这样吗?你们的血性呢?”随即边砍边吼道:“来啊,打败我然后屠杀那些老人和孩子,你们不是骑着马的勇士吗?”怒吼声在夜空中回响,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看到斥木黎薅着战马鬃毛,眼睛冒火准备冲锋,几百名追兵竟彷徨不已,纷纷扯着马往后退,想要与这个骑着裸马的狂怒、彪悍如妖怪的男人保持距离。
《努努录》:凌弱如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