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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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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摆了一道

自揽月楼查封后,安乐居的营生更是火热,加之又近年关,各地朝集使纷至沓来,毕竟觥筹交错、人情往来,免不得要寻个去处。

只是刚刚历经揽月楼一案,不少公卿因此折戟。故在年礼上多少有些收敛,未免招惹祸端。

林尽染受邀至安乐居吃酒,原本这等交际酬酢的场合他鲜有赴约,以免落人话柄。

然朝堂上哪里仅是一池清水,多得是大大小小的泥水凼,待雨势急骤,这些水凼便汇流积成一片水洼,甚至一口池塘。貌似泾渭分明的党派,终归也是看天吃饭。

河畔华灯初上,月色泼地如水,两岸金粉楼台,灯火倒映水波,有如无数滚动的暗火。

林尽染缓缓走下马车,见林明礼立于门前,似是在等候什么大人物。既是碰见了,也当上前打个照面,何况今日这顿酒,他也算是半个主家。

还未等他上前问候,林明礼已撩袍下阶,拱手长揖,“某一直在等林御史。快快请进!”

林尽染稍稍蹙眉,这副过份热情的姿态实在令他颇感不适,尤其眉眼间的欢忱,倒并非是那种让人恶寒的情愫,却也相差无几。眸底的厌弃之色一闪即逝,随即还礼,“林户曹客气,不知今日还有哪些公卿赴宴?”

前几日递帖的亲卫附带了话,称是穆侍郎、顾舍人等一众公卿皆会降临。这些人大多是因揽月楼一案承情的官员,也是在他受杖刑之后第一时间来探望的公卿。若是挨家挨户地造访、回礼,未免也闹出太大动静,索性借此机会聊表谢意。

林明礼敏锐地感知到那转瞬的情绪变化,略一迟愣,有意识地往左向偏离,稍稍宽了一两拳的距离,继而笑言道,“五监九寺六部都来了人,杜府尹也应邀前来。”

五监九寺六部?即便每个部司仅有一人,这粗略估算下来都二十有余,三皇子还真是好能耐。

“殿下难道就不怕沾上什么污名?”

林明礼抿唇一笑,“林御史素来公允正直,否则陛下也不会任用您作治书侍御史。何况林御史与殿下积怨沉疴,恰巧借此良机化开误会。”

“早听闻韦、崔两位供奉提起,此届科考若要排列名次,林户曹当居榜首。原以为仅是笔下生花,没承想还有一手舌灿如莲,看来往后的科考还得多加一门口试。”

“林御史莫要打趣下官。”林明礼揖礼一笑,稍稍斟酌后方道,“前阵子家父深陷要案泥潭,幸得林御史出手相救。此番恩情,诚园上下铭记于心。”

林尽染抬手制止,“林户曹慎言,令尊是遭人构陷,本御史不过是查明事实原委,并非出手相救。”

“查明实情已经是于我等有恩······”

林尽染显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多扯,连忙打断,“殿下设宴于何处?”

“望仙楼。”

林尽染脚步一滞,微微愕然,“望仙楼?殿下在此设宴,陛下知否?”

“陛下抱病休养,诸事由太子殿下代理。三殿下早早禀明,已得太子允准。”

他稍稍颔首。既是得太子的许可,也不必顾虑太多。

虽说这是一场私宴,但望仙楼的侍卫皆由楚帝派兵驻扎,只留溪园的入口,确已交接给三皇子的亲卫看守。个中的缘由想必也不必过多赘述,私密归私密,可终究是不能离了陛下的眼。

林尽染刚步入二层,遂见杜子腾迎面走来。

“染之,你怎现在才来?”

林尽染虽感惊诧,可仍是笑若春风,“晚了吗,难道是我记错了时辰?”

杜子腾忙拍了拍他的胳膊,附耳说道,“不晚不晚。嗐,你不在,某委实无趣的紧,本想去更衣。”

林尽染连忙让开道,“那杜兄快去。”

“你既来了,我还去作甚。原就是借口去后院闲逛片刻。”

听他这般解释,林尽染不禁莞尔。想来杜子腾对这等酬酢的场面很不适应,毕竟从名义上来说,这是三皇子牵头,与林明礼齐办的答谢宴。而他既未牵涉揽月楼要案,也未承人情,仅仅是协同办案,照理不该出现在这场私宴上。

林尽染侧首觑了一眼身后的林明礼,似是有所明悟。踟蹰几息后上前见礼,未免说他不懂礼数。

放眼望去,五监九寺六部中上至四品侍郎,下至七品主簿,倒也算是齐全,几是涵盖各个部司的大小官员。

此次是由三皇子林明礼齐办这场私宴,故后者坐于下首,上首的位子则留予林尽染,而后便是依官员品轶依次落座。

一声开宴,十二名绿衣乐伎分坐屏风隔断的左右厢,怀抱阮咸琵琶,直接凝着蔻丹轻挑慢捻,冰弦震颤处声如春溪解冻,琴师广绣拂过雁足,泠泠之音惊落檐角积雪,与铜漏滴答声织成细密音律。

九名舞伎紧随乐声翩跹而入,罗裙缀满金箔星辰,腰间银铃随莲步轻响。领舞者云鬓斜插九鸾金步摇,水袖翻卷间似银河倾泻。羯鼓骤响时,舞者忽而腾挪如惊鸿掠水,忽而旋身若胡旋急转,裙裾扫过地毯,鞋尖挑起满地烛影······

场中舞伎虽佩戴轻薄面纱,可这种若隐若现、身姿曼妙的感觉实在摄人心魄。许是较上回有帝后在场,林尽染的目光更是直直地落在舞池中央,丝毫没有避讳。

杜子腾持着酒杯,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道,“怎的,染之可是喜欢上哪个姑娘?”

林尽染稍稍缓过神,举杯把盏,目光不离舞伎,笑言道,“孟子云,食色性也。此乐舞世间罕见,我自然喜欢。至于人嘛······我的两位夫人已是绝色,何须再添佳人呢。”

“家花哪有野花香,听闻这些舞伎和乐伎可是争先要为你献艺。”

“杜兄还是莫要打趣我,这些乐伎舞伎哪是冲我来的。”

“即便她们不是冲你来的,各府公卿总该是冲你而来。若非染之点头,诸公岂会如约赴宴。”

杜子腾实则在提醒他,莫要光顾着听曲赏舞,也莫端着架子,还是与这些公卿打打交道,来人中可不止穆侍郎、顾舍人等与林府有私交的官员。其他公卿若是冷淡了,未免打人嘴脸。

林尽染眉头一紧,“杜兄,三皇子命人传话来是怎说的?”

“只说染之和穆侍郎要赴宴,邀我同去。既是你点了头,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尽染沉默不语,举目望去各个部司的官员,大多还是陌生的面孔,可瞧顾舍人、穆侍郎等人的神情,似乎有些挂脸。倒不是因为林尽染的薄待,而是今天这场私宴确非为名义上的答谢,恰恰是他们反被利用成站队结党的工具。

三皇子在五监九寺六部的诸卿之间热络地酬酢、推杯换盏。除却开宴时看似亲近的聊表谢意之外,二人再无接触,典型的‘拉大旗扯虎皮’。

直至与官轶五品以上的诸公闲叙时,三皇子方拽上林尽染与穆侍郎等人。美其名曰是再次表达谢意。实则言行举止间,无时无刻不在刻意透露他们关系的亲近。

诚然,林尽染与穆侍郎等人尽数觉得喉间塞了一团棉絮,有话难言。他们总不能当众揭穿三皇子的目的是为拉拢群臣,而他们其实是被诓骗来的。毕竟今日设宴确如名义上那般是答谢的私宴,三皇子也甚是贴心地向他介绍其余公卿。

对方毕竟是皇子,纵然林尽染毫无顾忌,然穆侍郎等人却未必能。这分明就是嘴里含了苍蝇,又只能强忍住恶心咽下去。

林尽染悻悻然地回了座,旁侧的杜子腾也早早领会。原来是被这三皇子摆了一道,偏生又不好当众下他的面子。

蓦然间,一股香风幽幽地袭来,只见一妙人儿袅袅聘聘地坐在他旁边,为其斟满佳酿,轻声细语道,“林御史,请吃酒。”

林尽染兴致寥寥,眸光依旧滞留在那些舞伎身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妙人儿似是铁了心要在他身边服侍,只顾在默不作声地重复倒酒,还是倒酒,似是要将他灌醉一般。

好半晌,林尽染方回过神,侧目看向身边的佳人,但见其身着浅黄襦裙,发间斜插一支素银簪,而难掩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丽质。虽瞧不见面容,可依稀能感觉到她的年岁不大。

她看着林尽染俊俏的脸庞,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良久方移开她那双顾盼流转的桃花眼,可转瞬间又觉不舍,只得垂首低眸,不时羞赧地窥探。

“你···你看本···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