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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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真是折煞下官了,实在愧不敢当!”闵悉哪里敢承认是自己点拨的他。
张居正捋着胡须道:“小友无须过谦,当局者迷,你比老夫看得通透。如今老夫病朽,已不堪用。唯放心不下社稷江山,虽变法初见成效,然大明沉疴缠身,终是治标难治本。小友是旁观者,比老夫看得更清,大明的社稷江山与黎民百姓,还得仰仗你和云大人这等年轻有为的国之栋梁。”
闵悉听见这话,顿觉肩头如压了两座大山:“阁老,下官能力低微,恐难以胜任如此重任。”
“闵大人切莫妄自菲薄。你可知为君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闵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么问,肯定不会是能力,闵悉想了想才答:“下官以为得分情况,如若乱世,那必定是文韬武略与经世之才,如果治世,为君者最重要的品质当属仁德与胸襟。”
张居正颔首:“你说的不错。对为人臣者而言,君王最重要的品质便是仁德与胸怀,然纵观历史,能够称得上拥有仁德与胸怀的帝王屈指可数。咱们陛下年轻,有冲劲,这对有抱负的臣子来说是好事。万幸陛下信任你们,日后需要你们在合适的时候,为陛下做适当的引导与规劝。”
两个人私下里议论自己的老板,这个老板还是皇帝,这要是给有心人听了去,那就是杀头的死罪。张居正敢和闵悉隐晦地蛐蛐万历,这也是对他的极度信任了。
闵悉听出来了,张居正要让自己给万历当那个踩刹车的人,在万历头脑发热出昏招的时候泼冷水做提醒。这个任务,说实话,那是比做能臣还危险。纵观整个中国历史,能够听得进谏言的皇帝屈指可数,万历还是历史上名声极差的皇帝,一个不好,那可是掉脑袋的差事。
“阁老,下官也只能尽力规劝。下官人微言轻,只怕陛下也不会听。”其实这件事,就算张居正不要求,闵悉也不会置之不理,毕竟他和云霁选择了科举进仕这条道路,就注定是和大明深度捆绑了,万历是大明这艘大船的掌舵人,这大船怎么走,他们肯定不能放任自流。
张居正听到他的答复,微微点头:“君臣有别,臣子做到本分即可。”
闵悉离开后,张居正拿着闵悉送来的南洋大陆堪舆图,良久之后,手指才在舆图上轻轻敲了敲:“老夫若是再年轻二十岁,该多好啊!”他也想把这么大块版图纳入大明的治理范畴。
闵悉回到家中,云霁尚未回来,直至宵禁时分,他才回来,原来是请户部的同僚一起去云祥酒楼喝酒了。
闵悉想起自己的同僚,不由得轻拍一下额头,他居然忘了这茬,按说他是该请大家吃饭的,毕竟他升了职,又平安归来,怎么也得请顿酒,看来人情世故自己还是差了点。
“这不打紧,明日再请大家也是一样的。”云霁安慰他,“今天见到张阁老了吗?”
“见到了。你去户部打听到了什么?”
“听说了一些,张阁老因为光禄卿甘雨的考成问题与陛下起了争执。张阁老因此发病,那之后就再也没来上过朝。”
闵悉想了想:“光禄卿不是管宫廷膳食、祭祀的?说白了,就是个花钱的衙门,他们考成考什么?难道是考核他们怎么花钱的?”
云霁点头:“对,查账查出来对不上,账单单价金额远超市价。张阁老秉公执法,要求严惩,可那甘雨是后宫宠妃的亲戚,陛下想保下他,张阁老不同意,于是便起了争执。”
这光禄卿确实是个肥差,只要稍微动点心思,那银子便如流水般哗哗落入了口袋,一般来说,只要不太过分,也不会盘根究底,既然被弹劾了,那说明应该是贪得比较多了。
“他贪了多少银子?”闵悉问。
“仅去年一年,就贪墨了上万两白银。”
“后宫开支一年多少银子?”
“据我所知,大约40万两左右。”
闵悉啧啧两声:“贪得够多!该罚!”
“陛下则认为张阁老自己也不清白,所以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这大概是张阁老气病的缘故。”云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闵悉突然就明白了张居正的症结所在,他为朝廷整顿吏治,皇帝却在拆他的台。但皇帝也不是完全污蔑他,他身为首辅,位高权重,虽然明面上拒不受贿,事实上,他生活的奢靡程度不是他的俸禄可以承担得起的,虽然皇帝和太后也给了不少赏赐,但私底下肯定也收了不少贿赂。
张居正受贿这事皇帝和太后自然是知晓的,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如今皇帝羽翼丰满,需要剪除那些阻碍他独揽大权的障碍,就不会再给张居正面子了。
太后的身份也尴尬,儿子长大了,不再是她可以掌控的小娃娃,她如果这会儿站出来帮张居正说话,就等于站在了儿子的对立面,她是个聪明女人,肯定不会为一个外臣得罪自己的儿子。
“难怪我听张阁老说,他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老还乡,看来确实是惹了一身膻,不得不退了。”
“张阁老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我看他那意思,好像是看着咱俩回来了,才打算退的。他觉得咱俩能够规劝住陛下,还让我们以后多规劝陛下呢。”
云霁听到这里,便说:“看来朝廷人事又要有变动了。”
“张阁老应该安排好接班人了吧?是谁?”闵悉问。
“听闻是礼部尚书潘大人。”
“潘大人为人如何?”
“潘大人性情温和,与朝中大臣关系都还不错。张阁老想是让他来当和事佬,让他缓和变法产生的矛盾,大概也算是给自己找退路吧。”
张居正变法,自然是得罪了朝中一大群人,但他肯定也有拥护者,否则光靠他一人是无法把改革推行下去的。只是他一倒台,他得罪的那些人就如见了血的苍蝇,顷刻蜂拥而至,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支持变法的人自然也都会被弹劾清算。
所以他们刚回来,就要面对一场疾风骤雨。
闵悉忍不住叹息:“看来如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说我们回来得算是时候吗?”
云霁轻轻摇头:“我也说不好。但张阁老既然选择在咱俩回来之后才退,那意思就是跟咱们深度绑定了,想抽身也抽不了。”
“可是咱们人微言轻,能抵得住那些反对派的清算吗?我还好,鸿胪寺从来不在漩涡中心,顶多说我乱花钱出使南洋,但我也给大明朝搞了几座金矿回来,功过可以相抵,他们弹劾也弹劾不到我头上来。你们户部是变法的起点,税收改革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那些人恐怕想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吧。”
云霁沉默好一会儿:“那就要看陛下对张阁老的态度、对咱俩的态度了。”
闵悉想了想,万历针对张居正,主要还是想夺权吧,张居正主动放权,万历应当也不至于赶尽杀绝。至于自己和云霁,应该还属于万历信任的范畴,不至于就被清算出去了。
闵悉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封建王朝时代,皇权力量太大了,上无封顶,个人的命运完全取决于皇帝的个人喜好和良心,而不是依照律法与规章制度来决断。
过了一会儿,闵悉一拍双手,振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悲观。咱俩顶多被弹劾,大不了就是降职罢官,也不至于被降罪。要真是这样,咱们就安心回来做生意赚钱,然后想办法出海,以后就在南洋大陆待着,开辟一个新天地来。”
云霁本来情绪有些低落,听闵悉这么一说,心中又豁然开朗起来:“对啊,咱俩既不贪污,也不受贿,也没有滥用职权,能查出什么问题来。咱们官职太低,想来人家也不稀得来对付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