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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孤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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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明曜就像跟镜子里的自己喝酒一样,把只剩下冰块的酒杯又倒满了,并作势要和坐在自己对面的柯勉碰杯,柯勉有些不适,但到底还是把纸杯端了起来。但同时又像犯了职业病一样,把自己的杯子放低了一点,和柯勉的杯子碰过之后,明曜又示意煜诚举杯,然后在两个男人震惊错愕的眼神里把杯中酒一口气干了下去。

“和承美分手是今天的事吗?到底为什么呀?”

明曜十分警觉的看向柯勉,朝他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再陪自己喝点,但不等柯勉朝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明曜便举起杯仰头喝了下去。这气定神闲的姿势,一看就酒量不小。摄于明曜那让人脊背发凉的眼神和凸凹有型的身材,柯勉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只能默默的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留意到身旁的煜诚依然一动不动的坐着,明曜又拿起杯子招呼着煜诚并不服输似的喝了一大口,然后一脸陶醉的表情展示着杯子底部只留下的一层薄薄的冰块。煜诚默默叹了口气,举起杯大口大口的喝着这金黄色的酒,顿时各种思绪连同愧疚、悔恨一并充斥在心里。这一杯酒下肚,就像决堤的大坝一样,柯勉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嘴上仿佛装了马达。

“明曜!你别只顾着喝酒了跟我说说呀?你和承美怎么就分手了,你们不是交往得很好吗?这都是什么晴天霹雳呀?你快告诉我呀,我都要郁闷死了。”

“喂!被甩的是我好不好,又不是你,你郁闷什么啊?”

带了点儿抵触情绪的明曜说罢,又拿起了酒瓶。可是竟然又没有酒了,明曜惋惜的砸了咂嘴,并朝薄薄的那层冰低声呢喃道。

“我心里,我心里已经很痛苦了…求你了柯勉哥…别再说了。”

明曜似乎不想再解释,转过身冲着吧台走去。过了会儿,明曜拿着三瓶颜色迥异的啤酒回来。煜诚二话不说,拿起了那瓶颜色更深的琥珀色液体,一口喝了下去,顿时苦涩的味道和清爽的感觉神奇的交织在一起。明曜冲着脸色凝重的煜诚笑了笑,接着,明曜便干了黄色泡沫比较多的酒。柯勉终于拿起最后那瓶黑啤,倒进杯子里嗅了嗅酒的香气,但不等他举杯,明曜便一把夺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时间在明曜和煜诚的几番对饮中溜过,柯勉只好一脸困惑的看向明曜又看向煜诚。

“我就是真的不能理解。在别墅里玩得很尽兴还恍如昨日呢,到底为什么啊?我觉得承美她也很喜欢你呀?”

明曜终于喝不动了,嘴里含着啤酒,陷入沉思,许久才直喷唾沫星子的笑着说道。

“是吗?有吗?可直觉告诉我承美她可能是另有喜欢的人吧。”

柯勉一听,气得暴跳如雷。

“什么?是真的吗?是谁?告诉我那家伙是谁?该死的臭小子找死是吧?”

“不知道啦,我怎么知道那该死的臭小子是谁呢,而且现在这些对我已经无所谓啦。”

话音刚落,明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让柯勉更加火大,他拿起面前的酒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然后又生气的看着明曜和煜诚。

“那么承美一直是在脚踏两条船吗?实在是太过分了?从前还觉得她只是有点个性,不想居然是这样的女人,也太轻浮了吧?”

柯勉停一会儿说一会儿,像读判决书一样的话犹如装上了千斤重的秤砣,拽着煜诚的心一直坠入深夜最黑暗的地方。对于承美,煜诚的心情五味杂陈,对于好朋友明曜,煜诚又感到无比羞愧。“砰“就在煜诚感觉痛苦的秤砣穿透内脏,往下狠狠的坠落的瞬间,酒杯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酒花四溢,明曜和柯勉看着脸色怪异的煜诚大惊失色。

“什么?”

柯勉几乎是强睁着蓬松的醉眼问煜诚。煜诚静静的看着明曜和柯勉,棱角分明的下巴和细长的眼尾微微缩紧,显得十分紧张,但他还是决定用含糊的态度回应。

“不是,我的意思是应该不是那样的吧,李代理看上去实在不像那么坏。”

“嗯,煜诚哥说得没错,的确不是那个样子,我觉得她可能是在单恋吧。像我一样一直在飞机场等一艘不可能靠岸的船。”

听明曜说完,柯勉不禁皱起了眉。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放下杯子,柯勉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调侃道。

“呵呵?真是太超出我的想象了,竟然还不是两情相悦?明曜你那么优秀骄傲竟然会输给单相思?你是遭到天谴了吧,就是因为你之前弄哭太多女人了。”

白白听了柯勉又一番牢骚,明曜也不愿意就这样铩羽而归。但当他看向空荡荡酒杯时,明曜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在我们交往的时候,我就总觉得很不安,总觉得我们之间的付出并不等价。我给她百分的爱,他总该回报我一半吧,哪怕是40呢?可事实上我连10分的感觉都没有。所以我才会更卑微的纠缠着她,更频繁的表达爱意。这样的我反而成了她最讨厌的类型,可能她一直都觉得和我交往很委屈很痛苦吧。”

听着明曜用挖苦的语气慢吞吞的否定自己,煜诚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不仅如此,从明曜俯视自己时的黯淡中暗含着犀利的眼神里,煜诚竟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威慑感,他不由得低下头。但明曜就好像决定了要把怒气宣泄出来似的,抱着煜诚的手臂猛烈的摇晃着。

“煜诚哥,煜诚哥,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煜诚认真的看着明曜,将他轻轻抚回到座位上。

“别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她可能真的不适合你。”

明曜再次魂不守舍的笑了起来,然后不耐烦似的干了杯中的冰,把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是吗?可是怎么办啊?心里好像漏了一个洞,空荡荡的,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漆黑一片,我好悲伤好害怕好无助。我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见明曜余怒未消,柯勉只好又去吧台拿些酒过来。煜诚帮柯勉把酒打开之后,把酒倒进一个新的杯子里,递给了明曜,明曜无言的接过杯子,看了看又放下了,并对着桌上那盘三文鱼刺身感叹不已。

“昨天在海里无忧无虑的游来游去,今天就被人宰割成这样。三文鱼啊下辈子托生成人吧,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太心痛了,我的心哪好痛苦啊。”

“快别在那寒碜了,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李承美一个女人。起来!我今天不管如何都再给你找个女朋友。”

明曜无视着柯勉对自己的蔑视,也无视着柯勉的拖拽。始终“三文鱼、三文鱼“的喷着唾沫星子,絮絮不休的跟满满一盘三文鱼倾诉着,那痛哭流涕、痛彻心扉的样子既像是被鬼神附了身,又像是在做什么忏悔。

“起来,我们走!”

柯勉二话不说将趴在桌子上干嚎的明曜拽了起来。煜诚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那店呢?怎么办?现在煜祺又不在。”

柯勉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凝视着煜诚。

“现在店还重要吗?我最好的朋友都陷在失恋的沼泽里出不来了,我居然还要想那么多?走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什么是快准狠。”

霓虹交错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精调和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鼓膜,衣着光鲜暴露的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着腰肢,并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们。从共享心声大排档走出来的时候,明曜还有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觉,但至少在这个地方,他没有被孤立。但和随时都能进入状态的柯勉不同,煜诚和明曜显得有些木讷。特别是煜诚,只是坐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我还是感觉我们来了不该来的地方,我在承美面前走的可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路线,这要是让承美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明曜小心的环顾着四周,一边在嘴里小声嘀咕着,当舞池边的女人举着酒杯冲明曜示意时,明曜又一脸羞涩的拉了拉煜诚的手臂。

“煜诚哥,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觉得大家都在盯着我们看呢。”

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柯勉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喂,被看几眼就认怂了。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男人想要顶天立地靠的是自信。你们给我等着瞧吧。”

柯勉噗噗咂舌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三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所在的舞池走去。

“Did the three of you come together?What a coincidence, there are three of us. Shall We Dance?”(你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吗?太巧了我们也是三个人,可以约个舞吗?)

柯勉朝煜诚和明曜比划着“OK”的手势,无论是一脸真诚的煜诚,还是站在他身后像是等待被处决般垂头丧气的明曜,都让柯勉无语至极,他一手拎着一个像扔饭团一样扔到三个女人面前…

对于承美来说,未被填满的空虚犹如白昼之后降临的夜晚一样理所当然。又像口渴的人吞咽海水时的绝望。明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还要这样,所以极度的自我厌恶也是理所当然的。曾经的她并没有年轻人的迷茫,可三十多岁的她却迷茫得像个孩子。通宵喝酒之后,承美在安城大桥上尽情的奔跑着,偶尔会有蔚蓝的光晕挂在远处,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承美看见遥远的黎明像不小心从地下探出头的萝卜青翠欲滴。而她却来自潮湿黑暗的地方,这样的光实在令她痛苦。现在回想起来,良心似乎被斜斜升起的阳光晒得发青,一想起和明曜在一起的那些瞬间,苦涩的口水便不停的逆流,承美扶着桥栏剧烈呕吐着,此刻年轻的肉体和心灵都如不断翻涌的胃酸般荒唐,所以当犹如超速行驶的汽车一样的煜祺,轻轻拍抚着承美的后背时,承美丝毫没有察觉。

“喂!李承美!你怎么跑得那么快啦!差点没追死我,你今天可真是的!”

透过安城大桥看向海面,说是遥远的海,然而那水似乎并不是很深。在璀璨的灯光下海面近乎淡绿色的翡翠,清晨的熹微如阳光般闪闪亮亮的洒落在海面,看上去很有几分透明。四周的空气潮湿而炎热,恰如承美此刻的心境。像蝌蚪一样的光闯入梦境般朦胧的眼睛,看着那些和心动男人之间似有若无的瞬间,承美就感觉神经愈发衰弱,也愈发敏感。偶尔,无法说明的痛苦像烧红的铁块一样灼烧着她的胸口。最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张开嘴吐出的第一句话听上去就残酷得令人窒息。

“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和他开始,我现在对周代理都要愧疚死了。”

承美感觉自己的舌头发射出的理由像白色蜘蛛网一样,非常羞耻。对于坐在一旁的煜祺来说,同样犹如穿着数千根针织成的衣服一样禁锢,但她还是耐心的劝慰着承美。

“你和明曜不是约定好只交往一个月吗?不至于这样吧,谈恋爱就像找鞋穿的人,既然知道尺码不对,脱下来就好了。”

一时间,沉默如厚重而紧实的空气层,堵在了承美的耳蜗和大脑中间的某处。承美抬起头,先是把嘴唇聚拢起来,随后像风轻轻吹一样的回应道。

“即便那样我也依然不能控制我的心,它已经迷路了,您已脱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在我的脑子里警告是时常这样响着的,那条路遥远又险阻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我的心却总是会转过去。”

吞噬时间的沉默如轻柔的棉花一样包裹着承美和煜祺的内心。煜祺突然紧闭着嘴唇,但在舌头和喉咙更深处的地方,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煜祺只好犹犹豫豫的问道。

“承美,你们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哥哥吗?”

在沉默的内心露出滚烫的回路之前,痛苦一直在承美的心里犹豫着。此刻,迎着煜祺亮闪闪的眼睛,承美静静的低下头,霎时间更加深沉的寂静反而像填满了海岸线一样充斥在两个女人中间。虽然这一切都在煜祺的意料之中,可她还是蔫蔫的看向寂静的海面。

“还真的是呀,我只是怀疑来着。”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承美忍不住脱口而出,但难以承受其重的情愫却像冰冷的炸药一样安置在承美那不停跳动的心房里。

“没什么,可能是第六感吧。你之前说的那个心动,也是我哥哥吗?”

承美紧紧抑制住只要一想到后果就会后背发凉的那种感觉,认真的凝视着煜祺。

“所以我很坏吧?明知道他们俩是最好的朋友,一般只要在小说里看到这种三角关系,我都会狠狠骂女主来着。想不到我居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我也觉得这样的我很倒胃口。”

再次来临的沉默不像之前那样温暖,也没有那样浓密,更不轻快。如果说最初的沉默与出生之前类似的话,这次的沉默仿佛在死亡之后。或者说,过去像从水中透过眩晕的水花看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沉默变成踩着坚硬的地面不断往前走的影子。煜祺叹了口气,但那冰冷而稀薄的沉默却始终挥之不去,而像陨石与陨石之间的黑暗更加浓烈的笼罩在两个女人中间。

“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可能会把你骂得头破血流吧。不过心如果能跟随理智,这个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多爱情故事啊。”

话说到这里,煜祺慢慢的闭上嘴,不久又慢慢的张开嘴唇。

“我还是做瑞士吧,保持中立。虽然不能挺你,但至少我不打算指责你。”

像平时一样,承美默默的看向煜祺,但煜祺的视线却渐渐停留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承美努力的张了张嘴,仿佛很久没有动过的双唇突然像孩子一般动了起来。

“你能这样想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煜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