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男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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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苏诫沮丧不已。
九尺来高一个大男人双眉耷拉,粉唇瘪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云渡正色:“你说你是竹月深的创立人——宿屿,那我问你,你怎么会与我见到的苏诫不一样?行止、身量、声音、还有身上的气味等等这些。”
苏诫:“我服了凝息丸。”
“凝息丸?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敛经滞气的药。服下后经脉收缩,气凝血滞,身形看起来会显得瘦弱些,声音也会因为气凝的原因变得慢悠悠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否则就会加速血流,撑爆经脉,严重时会危及性命。”
“哪里来的药,竟这般古怪?!”
“栖叶给的。其实这药与我当年喂你服下的凝血丹差不多,就是用途稍微不一样些。控制人气血畅阻的药,也不算太古怪。”苏诫心虚。
闻“栖叶”一名,云渡迅即想到那位一出现她面前,就给她乱配男人的臭美的男子。
敢情他一直在看她的好戏!
把他们当作他案上两个布偶,随意调戏呢!
简直可恶至极!
坏家伙!
云渡冷嗤:“问栖叶,竟把他给忘了,你们俩双簧唱得不错啊!”
隔空瞪了眼远在千里之外的紫衣飘飘的毒嘴神医。
苏诫眼巴巴地看着一脸愤然的姑娘,等待她说出谅解的话,做出心软的举动。
然而下一瞬,云渡厉声又问:
“我再问你,今夜那些长明卫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他们盯上?”
“我和你一同长大,你自然不会是什么长生者,你为何要对他们说你是他们要找的人?。”
苏诫于是只好慢慢给她讲起了问老谷主辛酸苦辣的人生故事。
说他老人家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之人,只是受了毒药影响,改变了体质。
说他容颜不衰的时候,每日都会受体内毒素折磨,苦不堪言。
末了,苏诫又说,他之所以要对那个活着的长明卫承认自己是长生者,还言语引导他回去长明卫里,是想利用他给他的上峰传信,让南武帝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不要到处去祸害人了。
云渡冷嘲热讽:“你倒是大义,等钟离攸得知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者,派更多的长明卫来找,看你挡不挡得住!”
苏诫苦笑:“他们都没见过我样貌,只要我以后换个扮相,随他挖地三尺也休想找到,让他先折腾着吧。”
“此前你向我解释了杀我之无奈,又口口声声说还有一些事等……等我答应回到你身边你才肯说,就是你双重身份这件事吧?”云渡幽幽瞥着他。
苏诫点头,眼里旋即闪动一丝否定:“差不多——”
“混蛋——”
没等他把后面的内容说出,云渡立时开骂:
“你苏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云渡指着他,目露凶光,激动导致手指哆哆嗦嗦。
既恨又叹。
未几,她袖袍猛地一掷,转身拿上自己的剑就要离开。
苏诫见此,慌张问:“慕慕,你要去哪里?”
云渡冷漠道:“不关你的事。你如此好样,且就一个人去管你的竹月深,去当你的指挥使吧。”
说罢一提脚……
“别走!”苏诫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来,同时抓住她裙裾,“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
九尺男儿再次垂泪。
听着他带哭腔的乞求,云渡蓦地心中酸涩。
她扯拽扯拽裙摆,他却抓得更牢。
“放开——”
“我不放。”
“我讨厌你。此刻尤甚。别逼我割袍断义。”
苏诫死倔拉住她裙裾,说什么也不松手。
云渡正在气头上,下巴高高昂起,凶巴巴地道:“我数三声……”
苏诫不动。
“一……”
苏诫目光愈发坚定。
“二……”
苏诫眼底凝着一股生死不惧的决然。
“哗——”
霍然,云渡手中长剑利落一挽,剑花炫目。
看也不看,照着苏诫拉拽的裙边的上方就划去……
剑光闪耀着落下之际,苏诫迅疾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将下刃的那片衣料也拽住。
电光火石间,云渡感觉到他的动作,急急收剑。
然而,那灌注了真气的决绝一斩哪里是说收就能收了的?
力敛回了,锋刃还是朝目标之地落了下去。
云渡心头一抖,回头去看。
但见苏诫半跪她后方,眼睛紧紧闭着。
视线移走,惊见自己反手落下的剑刃竟稳稳嵌在一截白皙的手臂间!
横竖相接处,鲜红的液体缓缓冒出。
心尖一跳,她慌慌张张提高剑,瞪目哆口:“你……你疯啦!”
苏诫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红艳艳水汪汪的眸直愣愣盯着她:
“好慕慕,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骗你。”
鲜血从他伤口冒出,他却是一声不哼,安安静静地承受。
看着他那破碎不堪的样子,云渡心慌意乱,心跳忽停忽急,几度要晕厥。
她心好疼!
她想抓起他的伤,号啕大哭,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吗?万一我没有收招,你的手可能就断啦”等等,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冷眼。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女子仰着头,颈背腰腿笔直如锏,方方面面透出坚硬锋锐的棱角。
“苏诫,你给我听好了,你我之事,止于今日。即今时起,不,即此刻起,你的阳关大道我不踏足,我的羊肠小道你也休来沾。”
“此道一分,往后熙熙攘攘愿你我再无相遇,你好自为之。”
一字一句无比狠绝。
说完,用力将衣袍一拽,挣脱了男人的挽留,云渡毅然决然迈步向前。
苏诫用手按住手臂上汨汨流淌的鲜血,清泪泫然,对那袭无情的背影喊:
“本来你和阿胤都是为大业奠基的必死之人,是我,是我舍不得,我挖干心思顶着千难万险也想要保住你们姐弟,守护我们三个人十几年的友谊和我们两个人的恋情。”
“我已经尽力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云渡闻言,腿脚猛然一抖,停下来,回头望他:
“你说什么?什么奠基大业,必死之人?!”
苏诫仰望她片刻,“啪”地一下在地上跪坐下来,“呵呵”凄凉地笑:
“我苏氏子弟,从会说话走路起,便接受严苛的礼贤教养;读正道书;写正直字;做正义人……,即使是委才敌国,屈居人下,爱民如亲的思想也从未改变。”
“诚如当年我祖父屈膝敌人脚下,也要救下丹陵郡一城百姓那事。”
“倘若能心安理得,痛痛快快地死去,我苏诫何尝要做这个天天被人追杀,日日遭唾弃的羽卫指挥使?”
“才在仇敌面前苟合取容,转头又在一帮正义之士面前滔滔宣教正义思想。”
“我怎么能这么可笑呢,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