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20章 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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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他屠我韩氏满门时,就该料到今日。”
青年眼底泛起血丝,袖中双拳攥得青白:“连未满周岁的侄儿都被钉死在祠堂梁柱……他既要我制杀器,我便送他满车催命符。”
夜风卷起庭中枯叶,姜雪望着地上裂痕若有所思:“本帅要你重制真品。”
“自当奉命。”
韩相以单膝及地:“唯求殿下允诺一事——待边关狼烟尽散,请许我亲手斩下皇甫尚首级祭奠亲族。”
“可。”
姜雪解下玄色斗篷抛给侍从:“拂冬,将韩先生请入西山别院。着五十影卫轮值,匠作所需一应俱全。”
“但说无妨。”
姜雪倚着朱漆栏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珏。
韩相以单膝触地,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待王师破天水之日,能否将皇甫尚留予草民?”
“此事恕难从命。”
鎏金步摇在夜风中轻颤,她目光掠过城下蜿蜒的火把长龙:“蓝烽将军三日前便遣使索要其项上首级。”
“那……”粗粝的喉音顿了顿:“可否将天水余下宗室交由草民处置?”
“准。”
斩冰切玉的一个字惊起檐角栖鸦。
待韩相以退入阴影,姜雪攥紧手中军报。
墨迹未干的“黑火秘药”四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纵使那匠人所言仅有三分可信,若让皇甫尚察觉变故提前发难,这座百年雄关怕是撑不过旬日。
“传令各营!”
她突然转身,绯色披风在夜空中猎猎作响:“寅时三刻前,护送百姓沿密道撤往青阳郡。”
子夜时分,姜雪独立观星阁。俯瞰城中川流不息的迁徙队伍,那些摇曳的灯笼竟在青石路上织就星河。
当最后一点微光消失在瓮城转角,她终于松开紧咬的下唇——腥甜的血气混着塞外风沙卷入咽喉。
“如此,便可心无旁骛了。”
素手轻按心口处的犀角护心镜,那里藏着萧湛临行前系上的同心结。
若当真到了玉石俱焚之时……她望向武库方向陈列的玄铁重甲,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
木屐叩击石阶的脆响打破沉寂,熟悉的沉水香随风而至。
不必回首,便知是那个总在生死关头出现的白衣术士。
“云先生漏夜前来……”
她将半截断箭收入袖中:“可是观星台又现凶兆?”
暮色渐沉时,檐角铜铃在晚风中轻响。
云振扶着朱漆栏杆望向城郭:“城中戒严令只限武备库,这观景台既许百姓登临,总不至于拦着我看落日吧?”
“倒真会挑时辰。”
姜雪玄色披风被风卷起:“偏在宵禁前半个时辰来赏景?”
“今日市集骚动得古怪。”
云振指尖轻叩石桌:“商贩收摊时铜盆都摔了三回,倒像是……”
他忽然转头轻笑:“不过偶遇殿下,确在预料之外。”
城楼传来戌时钟声,惊起数只寒鸦。
姜雪望着渐暗的天际:“这一年间,你问过本宫七次同样的问题。”
“守护者的疲倦,当真不会随年月累积?”
“当年册封礼上,我捧着的不是金册而是染血诏书。”
她抚过腰间玉珏:“后来见过塞北白骨化雪,也见过朱雀街婴孩初啼。得失之间——”
忽有流萤掠过眉梢:“终究值得。”
云振袖中竹笛转了个调:“看来明日集市该卖糖人了。”
“此话怎讲?”
“甜得发腻。”
他忽而敛了笑意:“西北角的暗哨比平日多三成。”
姜雪解下披风扔给侍从:“云澈新制的桂花酿还埋在梅树下,原说好凯旋共饮。”
腰间长剑映着初升的月华:“第十三次失信,倒要看他还能不能笑着说我胡闹。”
五更鼓响时,皇甫尚的玄甲军已碾碎边关冻土。
火器炸开的青烟里,城门碎木如秋叶纷飞。铁骑刚涌入瓮城,突然战马嘶鸣着陷进丈许深的沟壑——昨夜浇透的夯土早被冰凌覆成镜面。
“放闸!”姜雪挥动令旗。
城头坠下的铁网兜住后续骑兵,滚烫的松脂混着硝石倾泻而下。当第一支火箭点燃夜空时,整条护城河都翻涌起赤色浪涛。
烽烟散尽的城墙之上,姜雪玄色战袍被夜风卷起。
她凝视着远处未熄的焦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箭垛上发烫的碎石。
第三次击退天水铁骑的代价,是护城河漂满玄甲残片。
“将军,西侧瓮城火油告罄。”
副将呈报声未落,姜雪忽觉寒意自脊背窜起。她闭目按住突跳的太阳穴,青铜兽面盔在掌心烙下深痕。
皇甫尚那柄染血的断戟还插在敌楼木柱上,她知道那个疯子最迟后天就会带着新的攻城器械卷土重来。
拐过营房转角时,蓝烽的亲卫正举着火把候在暗处。
姜雪望着青烟缭绕的医帐,想起三日前军医捧着染血的箭簇摇头的模样。
她刻意加重脚步踏碎枯枝,果然看见榻上那人迅速将兵书塞进被褥。
“你帐前新栽的墨竹长势不错。”
她故意提起蓝烽最珍视的盆栽,果见对方眉峰微动。
寒铁护腕磕在矮几发出轻响,蓝烽忽然抓起案头沙盘里的赤色令旗:“用火攻吧,趁夜烧了他们的粮道。”
姜雪按住他执旗的手,触到未愈箭伤结的硬痂。“你可知今晨斥候来报,天水军医帐多出三十车金疮药?”
她指尖划过沙盘边沿堆积的阵亡名录:“皇甫尚巴不得我们分兵。”
烛火爆开的噼啪声里,蓝烽忽然握住她缩回的指尖。
常年握剑的掌心粗粝温热,却惊觉她体温低得不似活人。
“小雪……”
他喉结滚动着松开手,从枕下摸出半块虎符:“今晨我让亲兵探查过,城南密道尚能通行。”
姜雪望着窗棂外飘摇的军旗轻笑出声:“三年前你我在落雁谷被围,你可说过退后一步者斩。”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腥甜被生生咽下:“疏散百姓时……我留了三百死士在城中。”
更漏声里,蓝烽注视着同袍染霜的鬓角,终于将虎符重重拍进她掌心。
远处传来守夜将士换岗的铜钲声,混着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死寂。
拂冬疾步穿过长廊,袍角带起几片落叶:“殿下,雨音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