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佛道斗法 杀机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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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朱祁镇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凄惨至极的龙吟。
王振瞧朱祁镇面色不对，连忙小跑过来将朱祁镇扶住。
十几个呼吸后朱祁镇才缓了过来，长长的吸了口气，问王振：“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王振仔细聆听片刻：“是……是树上鸟儿的叫声？”
朱祁镇又仔仔细细听了一阵，却未再听到别的声音，而身上也没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皇爷？您怎么了？要不咱今儿就在宫里歇着？”
“没！只是刚刚有些头晕，应该是最近临幸妃嫔过多的原因，不碍事。”
“那咱们今天还去大报恩寺看佛道斗法吗？”
“去！此事关乎朕的寿命，也关乎我皇家子嗣延续，怎能不去？”
“母后和百官都说朕年轻不懂事，以为朕是胡闹，却不知朕做的是关乎国本的大事！”
王振满脸倾佩地附和了几句，转身去安排皇帝出行的仪仗，不提。
大报恩寺，巴朱加措正在大雄宝殿念经，突然心有所感，猛地站起来朝殿外走去。
燕京城上空，那螭龙吞了五爪真龙身死后所化的赤气，此刻正在飞快地蜕变。
头生角，爪生五指，身躯也逐渐长大，慢慢变成真龙模样。
轩辕剑所化金色剑影在层层云气中绕了几圈，“嗖”一声冲天而起，返回上界轩辕黄帝手中去了。
“昂！”一声稚嫩，清亮的龙吟声从新的五爪真龙口中发出来。
气运祥云中那些麒麟，白泽，丹鹤，飞禽等代表百官气数的珍禽异兽开始朝新的真龙缓缓靠近。
巴朱加措看着燕京城上空的气运变化，不禁目瞪口呆，手中那串佛珠断开，红色的珠子洒了满地。
“厉害！厉害！张天师果然是注定要镇压当代的人物！出手这般狠辣，连真龙天子的气数也敢斩去！”
“皇帝气运已散，驾崩也就是个把月的事儿了……只是看那新的真龙气数还未稳固，不知张天师用什么办法来弥补？”
巴朱加措是活佛十具法身之一，身有大法力，自然也能演算天机，衡量片刻后才道：
“张天师如此着急斩杀真龙，说明他炼钟还未圆满，抽不出身来和我斗法，我还有机会！”
“只要以雷霆手段毁去他的肉身，大事便定矣！至于大明的真龙气数却不关我的事儿了。”
这喇嘛自觉依然有翻盘的机会，又在大报恩寺中巡游了一遍，检验了下，见自家布置的阵法并未出现纰漏，依旧回殿中诵经去了。
至午时，杨戬变化成的张牧之带着张元吉、炳灵公、青璃等人出了大真人府。
而张牧之和孙悟空便躲在杨戬腰间的葫芦里。
张元吉依旧背着斩邪剑，这小童直到现在尚不知晓自家二叔已经换了人。
到了大报恩寺时，发现整个寺院都被金吾卫，锦衣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巴朱加措带着七八个喇嘛等在门口。
寺门另一侧，站着燕赤霞，叶知秋，长青子，青羊道人四人。
杨戬来到门前，燕赤霞等人都过来行礼：“见过张天师！妖僧猖狂，天师需得给他们个教训！”
“几位道友放心，今日正要叫妖人见识下我玄门正法。”杨戬点头笑道。
而后燕赤霞等人汇入杨戬身后，巴朱加措又带人迎了上来。
这老和尚双目中隐隐有金光流转，双方见礼后打量杨戬几眼，然后笑道：“天师运元神往上界炼宝，肉身居然还有这般法力？”
“我的变化之术，变羊吃草，变鸟吃虫，千变万化俱是本真，这秃驴果然看不破！”
杨戬心中大定，笑道：“贫道在上界自有仙神相助，仅一缕元神便可上得九天，而人间却有强敌在侧，故而需有法力傍身。”
巴朱加措再次躬身：“天师注定要超凡脱俗，贫僧却常驻尘世，你我本各不相干，只要天师承诺不插手人道纷争，今日斗法贫僧当主动认输。”
杨戬摇头：“天心无处不慈悲，贫道岂可坐视妖人荼毒我中原百姓？”说完后不待巴朱加措回答，直接带人走入大报恩寺去了。
如今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一层凡人不可见的金光之中，这是巴朱加措早布置好的阵法。
这喇嘛布阵前从那普渡慈航留下的稻草人上采集了一缕张牧之的气机，故而此阵能识别张牧之本人。
巴朱加措看着杨戬走入寺中，见那阵法金光连连闪烁了几下，顿时放下心来：“来的果然是张天师本人，大事定矣！”
旁边另一个身材干瘦的红衣喇嘛笑道：“那毕方道人是虚靖先生留在人间的传人，张天师定然不肯坐视他被害，故而明知我等早有准备，他也会来。”
巴朱加措点了点头：“佛说万法皆空，种种情谊俱是枷锁，张天师虽明此理却不能勘破，今日身死也是应当。”
“尔等也要记得今日的教训，仁义，道德，忠孝等等都是樊笼，唯有舍弃了这些，才能身无挂碍。”
“身无挂碍便可心无挂碍，而后才能明悟佛法真谛，修成大法力，得享大自在。”
身后众喇嘛都一起躬身：“多谢活佛点化！”
且说杨戬刚进入大报恩寺，还未走几步路，就见一个背着大红葫芦的赤衣道人跪在那里，面目枯瘦，须发皆赤，留着山羊胡子，正是许久不见的毕方道人。
“道友怎地跪在此处？你是虚靖祖师点化之人，你我又是挚友，何必如此大礼？”杨戬连忙过去搀扶。
毕方道人却不肯起身，满脸愧疚地道：“我误道兄！我误道兄啊！道兄何必为我身赴险地！”
杨戬将眉心天眼张开，发出金光打量几眼：“那活佛倒也坦荡，没在道友身上下什么禁制。”
毕方道人依旧感到无地自容：“秃驴自持法力深厚，不屑于用这种下作手段，道兄还是速速离去为好，不用理会我！”
原来他当日受命监督弥勒，观音等佛门中人徒步离开江西后，闲着无事便四处游览，也不拘什么方向，不知怎地就走到藏地雪山上去了。
大雪山上有一处宏伟的宫殿，宫中有佛光冲霄而起，且有阵阵梵音随风飘散，数百里外俱能听闻。
毕方道人心中好奇，驾遁光欲要一探究竟，不料刚靠近了几十里，还未看得仔细，就见雪山宫殿中有一只金色佛掌飞来，只轻轻一抓，便将他擒住了。
这大半年他就被关在那雪山宫殿里，一众喇嘛也不理会他，任他四处游览闲逛。
只是每次他想腾空离去时，便有一只佛手轻轻将他拿捏，任他用尽了手段，试了几十次都无法脱身。
毕方道人虽然实力仅有阳神真人境界，但眼力还是有的，如何不知这是对方法力太过强横的缘故？
自家就似那蚂蚁，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人家的掌心。
杨戬听了毕方道人的诉说，双手一发力就将毕方道人搀了起来：“道友无需自责，今日看我如何料理那些秃驴为你出气！”
毕方道人被扶起来，只好叹息道：“道兄若有个闪失，我当自绝于此，以赎自家罪孽！”
身后巴朱加措等几个喇嘛只是远远站着看，也不上前搭话。
佛道众人到了那九层琉璃宝塔前的广场上，见广场也被朝廷兵将围了个严实。
朱祁镇的皇帝仪仗摆在广场外围，金吾力士姿态威猛，又有美貌宫女捧香炉，打团扇，黄罗伞，蟠龙椅一应俱全。
“贤弟斩了这小儿的天子气运，此刻他就是个摆设，再无法压制我等修道人的法力了！”
杨戬看了朱祁镇一眼，心中对张牧之的手段十分倾佩。
佛道两方人士都上前来，一起躬身拜见朱祁镇。
朱祁镇坐在蟠龙椅上，见张大真人带着许多一看便有本事的道家高人朝自己行礼，心中顿时喜不自胜。
“张大真人快快免礼！众高人也免礼！”
王振代替皇帝做了简单的开场白，斗法随即开始。
双方在场外摆了蒲团，佛道两方各自坐定。
巴朱加措开口道：“贫僧观看历代佛道斗法，俱是凭口舌言说，争辩经意而论高下。”
“口舌之说虽看似守礼，实则是唇枪舌剑，满腹羞怒，妄议两家教义，辱骂对方祖师，如此似长舌妇人一般争吵，实非我等修行人所为。”
“其实佛家道家都是各自修持，大道并不在口舌之间。”
“今日在陛下面前，吾等不卖弄唇舌之利，只以神通法力论高下，分三场比斗来定胜负，张天师以为如何？”
杨戬听到此处，不待巴朱加措往下说，抢先开口道：“既然斗法之地设在你佛门寺院，那这首场规则便该由我道门来定，如此才见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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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朱加措一愣，随即笑道：“世人皆知张天师尤善雷法，天师若要和我们比雷法，那这首场我们便认输了。”
杨戬哈哈大笑，而后道：“大师认输的好痛快，也罢！贫道也不占你们便宜，这第一场便用你佛家所长！”
“此言怎说？”巴朱加措好奇道。
杨戬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人们都说佛门有金刚力士，金身罗汉，能凭肉身大力移山填海，降妖伏魔无往不利。”
“这第一局咱们就比试肉身武艺，皇帝面前也不必似斗殴一样拼杀，只比试托举之力，如何？”
“道家在场诸人，唯有张天师肉身洗炼的厉害些，其他人都及不上我佛门金刚大力神通。”
“这第一场张天师肯定不会下场，也罢！我就选个力大的弟子和他们比一比，纵使输了也无关大局……”
巴朱加措理定思绪，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咱们就比一比大力神通，不知道家由谁上场比斗？”
杨戬一指身旁的炳灵公：“这是我半年前新收的弟子，便由他来向各位高僧讨教一二。”
炳灵公心中一慌，强撑着走进场中，心里嘀咕道：“我是有些力气，估计比不上这些秃驴……”
巴朱加措也选了一个身躯高大年轻喇嘛上场，又朝杨戬询问：“不知要他二人托举何物？”
杨戬伸手朝前一指，一道金光飞出，落在场中变成一座十来丈高的山峰，这山峰上寸草不生，岩石宛若青玉质地，散发着温润的青光。
“贫道以法力变化的这座玉山，重量不多不少正好五万斤，可分别让他两个搬起这玉山相互抛掷，谁接不住便算输了。”
稍远处朱祁镇看到张大真人一挥手就扔出一座大山来，忍不住大声赞叹：“好！张大真人果然法力无边！”
巴朱加措双眼中金色佛光闪烁，仔细查看了下，见“张天师”在玉山上并没暗藏什么手段，于是点头道：“就让他俩练练手也好！”
“五万斤而已，我倒是能举的起来！我先来！”
炳灵公心中大定，迈步走入玉山下，弯下腰来，用两只手抓住山底，一摇牙就举了起来。
这玉山有十来丈高，炳灵公站在山底下显得十分渺小。
但见他两只胳膊托着玉山猛地往上一推：“和尚！接着！”
“轰隆！”玉山一下被抛到了天上，朱祁镇抬头仰望，只能看见一个核桃大的黑点，于是又大声叫好起来。
十几个呼吸后，只听“轰隆！”一声大响，那玉山又似一颗巨大的陨石一般落了下来。
“南无殊胜大日如来！”
高大的红衣喇嘛唱了一声佛号，整个人，包括头脸、胳膊、手掌都变成了明晃晃的赤金色，宛若一尊金身雕像。
接着这喇嘛只把一只手举起，五指张开往上一托！
“咚！”一声好似撞钟似地大响，巨大的玉山稳稳停在这喇嘛头顶，没有一丝颤动。
“呼！”一个呼吸之后，肆虐的狂风才从场中往四面扩散，吹得朱祁镇头顶黄罗伞哗啦作响。
“糟糕！这和尚如此大力！他若把山抛过来我可接不住，说不定还要被砸伤……”
炳灵公心里刚开始慌乱，就听耳边有声音响起：“三郎勿忧，老孙助你一助。”
接着炳灵公就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知何时落尽一个黑洞洞的空间里去了。
广场中央，孙悟空已经变成了炳灵公的模样，掏了掏耳朵：“快点来，把山扔过来，看看老……子能否接得住！”
猴子的变化之术也极为熟练，又有杨戬同巴朱加措说话给他打掩护，一时之间也无人发觉。
场中那高大的喇嘛眉头一皱，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将自家法力灌注近玉山之中。
只听一阵阵梵音响起，青玉质地的山峰上腾起金色的佛光，玉山整个儿变成了一座金山。
“来！”那喇嘛双手同时发力，将金山抛起千丈高，朝炳灵公头上丢去。
“轰隆！”金山一边下落，一边散发着刺目的金光，似流星拖着尾焰一样砸落下来。
“哈哈哈！来得好！”
孙猴子变化的炳灵公双脚一弹跳到空中，单手接住山峰，轻飘飘落在地上。
“小和尚法力不行啊！这点重量哪能在我中原逞威风？”
孙猴子单手将金山往上抛了抛，笑道：“小和尚要不要认输？我再丢一下准把你砸死！”
那喇嘛满脸严肃：“你扔来便是！”
“好嘞！”孙悟空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仅用一只胳膊一扬，把那座金山往空中丢去。
这一次金山飞的更高，直直往上升起千余丈，快要临近巴朱加措布置得阵法后才开始往下落。
电光火石之间，真武大帝的分神在高空现身，一剑挥出，斩在那金色的光幕上。
“咔嚓”一声，光幕破碎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多谢真武大帝相助！”天齐大帝的分神也显化而出，伸手往下一捞！
一片青光穿过阵法缝隙，将那金山牢牢抓住了。
真武大帝收剑，微微笑了笑：“咱们都不是本尊前来，也不算坏了规矩！”
天齐大帝也点头：“正是如此！这分身拿活佛没办法，灭他一个手下却不难。”
说着伸手捏了个法决按在那被佛光包裹的金山上。
金山上佛光猛地熄灭，又变成了通体青葱的玉山。
一座泰山的虚影在空中显化出来，和那玉山融合在一起。
然后天齐大帝用手往下一按，只听“轰隆”一声，那十来丈高的玉山猛地一震，疾速往下落去。
真武大帝和天齐大帝一起在空中大笑：“若非张天师斩了天子气数，否则咱们还真没办法！”
下方广场上，那高大喇嘛一抬头，就见一座青翠的山峰落了下来。
“看这下坠之势也不甚疾！”喇嘛松了一口气，抬起双手去接。
“嘭！”巨大的玉山落在广场上，将地上青石地砖都砸成了齑粉，大半个山体都没入地底去了，只露出两丈高的山尖儿。
广场上突然一静，众人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年轻喇嘛露头。
“哈哈哈！这一局却是我道门胜了！承让！承让！”
杨戬哈哈大笑，伸手一招，那玉山变成一点金光落进掌心。
孙猴子变化的炳灵公低头走回杨戬身后。
巴朱加措猛地自蒲团上站起来，指着杨戬道：“张天师！你使诈！居然邀请神明助阵！”
“那是真武、天齐大帝的分神，我也不算坏了规矩！”
“再说了，你不也请了皇帝来吗？更是私自囚禁毕方道友，贫道还没计较此事呢。”
巴朱加措一阵无语，心中暗道：“皇帝被斩了气运，他有神明暗助，弟子再怎么比斗都没用处，不若直接动手！”
杨戬似乎能猜到巴朱加措的心思，笑道：“大师欲要亲自下场？”
巴朱加措点了点头，缓缓朝广场上走去：“众弟子毕竟修持还浅，不能尽数演示佛道两家玄妙，贫僧欲要亲自向张天师讨教一二。”
杨戬站起身来到场中，猴子也变成一只蚊虫落在杨戬身上。
炳灵公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看自己已经回到了场外。
杨戬笑问：“大师要怎么比？”
巴朱加措道：“人言芥子能藏须弥，一粒沙尘之中便有宇宙大千，贫僧修有掌中佛国神通，而道家也有壶天之术，今日贫僧便和张天师赌一赌这空间变化之法。”
“你我二人分别跳进对方执掌的空间之中，谁无法脱身就算输，如何？”
杨戬从腰间解下葫芦，笑道：“我这葫芦是太上老君的青牛所赠，内中正好有一方世界，大师且进来，看看能否逃脱？”
太上老君的葫芦，一叫名字就会被收进去，随着西游故事的流传，这成了凡间小儿都知道的事儿。
张元吉曾拿当街收了大报恩寺的和尚，燕京城里百姓都知道这葫芦就在张天师的手中。
巴朱加措摇了摇头：“第一局是你道门先出手，这次却该我佛门占先了，张天师还是先到我掌中来吧！”
说着他便将手朝前平平张开，手心中有一团金光似旋涡一样流转不修，金光中隐隐可见诸多须弥山，功德池、天女散花、佛陀说法等等佛门圣境。
“只要张天师敢进入我掌心佛国之中，我便有办法毁去他的肉身！他纵使有太上老君的葫芦也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