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路坎坷势必嫉恶如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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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互联网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缺少沟通桥梁，饭圈文化很难成型。
大明星即便有十万死忠粉，缺少社区交流平台和粉头的带领，依旧是没有组织的散兵游勇，不成气候。
但1024可以。
五间戏院，每一间都是一个线下社区。
花钱办卡的精神股东们齐聚一堂，其中多以年轻人为主。
年轻人身上有热血不屈、反抗不公、容易上头还有说啥信啥的优良品质。
在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翟姓老板煽动下，五间戏院莫名出现了几个领头人物，其中以陈家乐、梁志超为代表。
“你跟梁志超不要说太多，就让他认为是我们受到打压，他正在帮我伸张正义。”
翟远把陈家乐拉到一旁嘱咐两句。
陈家乐会意点头，自己这个表弟比较单纯，跟他说太多反而影响发挥。
翟远又对他说：“让你那几个兄弟守住口风，散布消息激起观众的不满情绪，让他们觉得1024是受害者就好，其他什么抗议示威全部不准参与，懂我意思？”
陈家乐点头：“明白。”
翟远又问：“最近盗版市场搞得怎么样？”
陈家乐咧嘴笑道：“我和斧头俊的几个兄弟，在港九新组织了一批家庭主妇、无业游民，这些脚毛加起来大概一百多根，大概是目前香江最大的盗版社团。”
翟远看他呲牙乐呵的模样就知道，陈家乐这段时间在盗版录像带上肯定赚了不少。
不过这笔钱除了制作录像带的成本，剩下的翟远一分没拿，甚至没有过问，全归陈家乐和新记的兄弟。
目前发展脚毛占领盗版市场，是为了将来光盘的销路，录像带成本太高赚不了太多。
翟远叮嘱他说：“这种事做起来谨慎点，脚毛被抓不要牵扯到自己。”
“放心吧远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家乐说：“目前这一百多根脚毛不跟我直接联系，我只负责给新记的人供货，新记又从脚毛里挑出十几个车头，一个车头管理十个散户，车头每个礼拜去指定地点交押金、拿盗版录像带，然后再把录像带交给散户沿街兜售，这样一来脚毛被抓也最多咬出车头，车头再咬到新记的人，最后才轮到我。”
他无所谓的笑笑，继续说：“就算新记的人不讲规矩，宁可惹皇气也要供我出来，我大不了跑路去海外，总之到时候绝对不会给远哥你添麻烦。”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让兄弟背黑锅的人吗？”
翟远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真有那一天，我帮你买船票。”
陈家乐笑着说了声‘挑’，接着表情正色几分：“多谢远哥，如果不是你带我出来，我现在可能还在秀茂坪屋邨。”
翟远一怔，旋即低头笑笑：“喂，你别以为突然间玩深沉，到时候就不用跑路啊扑街。”
…………
《挡不住的疯情》下画第二天，舆论依旧在发酵。
继一堆批判过这部电影的报纸报社，被热情观众送上各种盲盒大礼包之后。
电检处的鬼佬官员柯弼柏，也被记者堵在办公楼下。
严格来讲，电检处前几年重组以后已经改名为影视处，不过民众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
柯弼柏是电检部门改组后的第二任负责人。
“柯sir你好，我是《大公报》的记者，最近外界盛传电检处勒令《挡不住的疯情》下画，请问情况是否属实？”
“一部通过审核的电影，为什么可以毫无理由的下画，并且没有收到任何官方通知，请问是否违反相关条文？”
“柯sir，1024戏院声称遭到竞争对手的举报，而后电检处相关工作人员私下警告戏院，将《疯情》这部电影下画，如果情况属实，请问这其中是否涉及电检处相关人员收受贿赂，故意打压1024呢？”
柯弼柏看着递到眼前的长枪短炮，感觉脑瓜子嗡嗡直响。
没想到自己一个负责处理电检事宜的清闲官员，居然也有这种待遇。
柯弼柏面对镜头露出得体笑容：“感谢各位媒体记者的监督，我今早刚从祖家回来，一下飞机就收到消息，关于《疯情》这部电影被下画，具体情况目前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后续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多谢。”
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楼里走去。
记者们还想再问，被随行人员拦在门外。
柯弼柏一进办公楼，笑容瞬间敛去，黑着脸坐电梯上到电检处。
他人还没进办公大厅，问责的声音率先响起来：“有没有人能告诉我，那部《挡不住的疯情》究竟什么情况？”
负责审核业务的相关人员急忙赶过来，打招呼叫了声‘处长’，便开始相互甩锅。
归根结底一句话，片子的确是电检处审核通过的，至于1024为什么下画，跟我们完全没关系。
柯弼柏怒道：“那就是1024戏院的老板吃错药，自己下画自己的电影，就为了给你们泼脏水？现在外面围满了记者，你们这样出去解释看有没有人会信？”
这话说出去可能的确没几个人会信，无端端得罪电检处，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嘛，以后片子还想不想上映？
柯弼柏环顾一圈，见相关人员全部低头不语，沉声道：“这件事最早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有下属回道：“是1024的一个售票员，他口无遮拦被人偷拍下来，摆在电视台上新闻，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柯弼柏问：“戏院的老板呢？”
下属说：“戏院老板是个年轻人，我们打电话过去，对方态度很好，愿意接受一切调查，他说自己事先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电检处有人威胁售票员，传到他耳朵里以后，为了避免麻烦才把电影下画自查。”
柯弼柏闻言，觉得1024的老板还挺懂事，当然前提是的确有人威胁过他们戏院。
他皱紧眉头问：“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售票员的一面之词？”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搓了把脸说：“去把那个售票员请过来协助调查，我们没有执法权，斯文点。”
…………
牛头角1024戏院里。
售票台附近的休息区，围拢一圈年轻观众。
梁志超站在人群中正唾沫横飞。
他从报纸上得知翟远的戏院遭到打压，又从翟远和陈家乐口中得知了更多细节，今天特意扔下秀茂坪录像厅的生意，赶来这边伸张正义，势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挑他老母！我跟远哥是好兄弟，亲眼看到他从一个屋邨仔一步步走到今天，当然我也出了不少力，但最紧要是他自己有本事。”
面对几十个听自己讲话的戏院会员，梁志超义愤填膺：“从前我们在秀茂坪做录像厅生意，就遭遇过不少明枪暗箭，现在远哥开戏院，这群扑街同行又在背后搞事，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在他的痛斥声中，围观群众脑海中浮现出的翟远形象，俨然变成了一个从屋邨草根起家，一路坎坷走来历经风霜刀剑的年轻人。
“据我所知，远哥当初装修这间戏院的时候，就有其他戏院的老板警告过他，不准破坏市场规则，他们担心远哥把戏院装修太豪华，会抢走自己的客源。但是远哥觉得应该给观众更好的观影环境，所以顶着很大压力，终于将1024做起来。”
这话是陈家乐编的，但超哥信以为真，此时说得义正词严，情真意切。
“各位，我梁志超别的不懂，但是阿妈生了对眼睛给我，过去的戏院什么样子？千几百人挤在一起，环境要多差有多差，听说有的戏院还提供打飞机业务，我没去过，但是想想也知道里面肯定一股飞机油味道，怎么跟1024比？”
人群中一阵附和，不管怎么说，1024现在是全香江最好的戏院，这一点毋庸置疑。
梁志超擦了下嘴角白沫，听着众人的附和声，愈发来劲。
他继续道：“但自从1024戏院开业以来，举报就从来没断过，大把其他戏院的同行偷偷买票进场，从消防安全到内部卫生，只要看到一丁点瑕疵，立刻向有关部门投诉举报，恨不得让他立刻停业整顿。可惜远哥行的端坐的正，1024开业至今还没有让他们抓到把柄。”
“可今次这群扑街冚家铲，用一部三级片借题发挥，暗中勾结电检处的官员，不知道送了多少黑钱，居然让一部优秀的电影被迫下画。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在肚子里打转，不禁要问社会为什么这般黑暗？”
人群中一阵唏嘘。
要不是听这位自称是翟远好兄弟的梁志超提起，他们还不知道这些离奇跌宕的故事。
果然同行是冤家啊！
翟老板一个屋邨出来的年轻人，怎么比得过这一行里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们。
眼见为实，所有人都目睹了同行为了打压他，他的电影被人家举报下画的场面。
“这位超哥，你告诉我是哪几家扑街戏院在暗中搞事，我今晚就去海味街买几十条蛇给他们扔进去，他们让1024的电影下画，我就让他们几个月开不了业！”
有位花了几千块，在1024办理了最高级别会员卡的暴躁老哥提出建议。
放蛇是早些年社团搞事时，惯用的手段，在对方场子里扔一麻袋毒蛇进去，哪怕后来对方全部抓干净，起码几个月内客人也不敢再次进场消费，唯恐哪个犄角旮旯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毒蛇窜出来。
“好多年没见过有人放蛇，靓仔我支持你！”
周围多的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观众，纷纷表示赞同。
梁志超被对方问住，究竟是哪家戏院暗中搞事他还真不清楚，因为编故事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这么多细节。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挂着工作证的男人。
“打扰一下，请问黄明辉先生在不在这里？”
黄明辉就是两天前，因发表不当言论被偷拍下来，传播到电视台的涉事售票员。
“是我。”
售票台里，黄明辉听梁志超说了半天的书，此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开口回答。
“黄先生你好，我们是电检处的工作人员，想请你回去了解一些情况。”
电检处的工作人员面带笑容，说话也很客气。
然而面对刚被梁志超洗脑的围观群众，他们顿时被当做过街老鼠，一道道充满敌视的目光纷纷落在几人身上。
一群人主动站在售票台前，将黄明辉护在身后，面色不善的望着电检处的工作人员。
“怎么？你们官商勾结，现在被披露出来，还想抓走人证？”
刚才说要放蛇的暴躁老哥开口道。
电检处的工作人员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各位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请黄先生回去了解一点情况，尽快查清楚事情真相。”
“有什么话在这里问就好，要抓人就带差佬过来。”
人群里有熟悉港府部门运作的观众，知道电检处没有执法权，丝毫不怵的跟几个工作人员对峙。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梁志超见状，默默退到人群后面。
发声可以，被抓走不行。
黄明辉见双方气氛紧张，从售票台走出来说道：“不紧要，我愿意配合各位阿sir，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要影响戏院的正常秩序。”
电检处的工作人员闻言纷纷松了口气，戏院的观众还想阻拦一下，黄明辉却摆手表示没关系，主动跟着电检处的人走出戏院。
戏院角落，梁志超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拨通翟远的电话。
他焦急担忧道：“喂远哥，你牛头角戏院的售票员被电检处的人带走调查，就是姓黄的那个，他们不会屈打成招，反咬你一口吧？”
九一娱乐的剪片室里，翟远看了眼剪辑拼接胶卷的王金，心说超哥脑回路还是这么清奇。
他笑呵呵说道：“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况且电检处又不是差馆，循例问话而已，哪有什么屈打成招。”
梁志超还有点不放心，语重心长的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这件事你有理，但就怕人家买通了你的人证，电视里经常演这种戏，我见得多了。”
买通我的人证？我哪儿来的人证。
黄明辉收了五万块配合演这出戏，最大的作用就是散布1024被打压的谣言，进了电检处一口咬死受到过相关人员的威胁，最多让他挨个指认电检处的工作人员，他每天招待那么多顾客，哪里记得住对方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