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皇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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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廷根市，蒸汽列车站点。
包括克莱恩在内，所有值夜者小队成员都特意来送别被调往别处的邓恩·史密斯以及老尼尔。
安提哥努斯家族的事已经了结邓恩完成了自己任职队长期间的最后工作。
在掌握扮演法后，他的“梦魇”魔药差不多消化完毕，积攒的功勋兑换好魔药，已经成功晋升序列6，将前往贝克兰德接替克雷斯泰的职责，成为高级执事，以及新的“女神之剑”。
而老尼尔会被调往黑夜女神教会总部——宁静教堂，他的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再服食魔药晋升，将成为开解信徒的牧师在那边安度晚年。
“就送到这里吧，圣塞缪尔教堂的牧师只能临时顶班，查尼斯门的看护和巡视还需要你们。”
发际线较高，灰眸深邃的邓恩手提行李箱，目光依次扫过伦纳德、科恩黎、洛耀、西迦、弗莱和最新入队的克莱恩，看着每个人脸上的不舍与伤感，目光温和而欣慰。
对于一位队长而言，能得到所有小队成员的认可是最大的褒奖。
老尼尔对着送别的众人笑呵呵的点头：
“有空可以来宁静教堂看我，嗯……就是值夜者去外地的手续有点麻烦。”
“不过等你们足够强大，身处的地位足够高，就会发现这些麻烦都不会是麻烦。”
他着重对克莱恩叮嘱：“我的煤气灯和手磨咖啡就留给你了，困的时候来一杯振奋精神，一个人也要好好学习神秘学知识。”
“嗯，我会的。”
克莱恩认真点头，颇为不舍的回应。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无论是队长还是老尼尔都对他很好，可以算他的引路人了，骤然离别还有点难受。
“对了，记得多多报销，正好伦纳德当队长，你的申请他肯定会批。”
老尼尔尤其叮嘱一句。
克莱恩：“……”
不要说得他和伦纳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啊，而且随便报销这种事是可以当众说出来的吗？那他以后怎么好意思做这个事儿！
克莱恩下意识看向伦纳德，这位成功晋升序列7“梦魇”，接替队长职务，带着浪漫诗人气质的青年面带笑意，对着他微微耸肩。
“我尽量给你批，只要别太过分。”
更gay了。
克莱恩收回目光，对上与弗莱结束拥抱向自己走来的邓恩。
面对最后也是最新进入队伍的克莱恩，邓恩有些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你的认真、踏实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
克莱恩眼眶一热，正打算讲两句温情的话，又听到邓恩带着笑意补充。
“嗯，贫穷这方面也是。”
克莱恩：()
虽然知道队长是想在离别的时候不那么严肃，但克莱恩还是忍不住吐槽。
“其实队长你的发际线和记忆力也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
邓恩带着笑意的表情愣了一下，他有点紧张的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又伸手摸摸额头。
“发际线很高吗？或许我该去找个医生，嗯……‘药师’途径的医生应该可以再生头发吧？”
队长，你这个反应活像陷入热恋注重形象的学生……
想起戴莉女士好像也被调到了贝克兰德，克莱恩大概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或许不久后就他们可以吃到队长和戴莉女士的喜糖了。
这个世界有没有喜糖来着？
说话间，蒸汽列车的汽笛声响起，催促着还未上车的人群。
候车的人群开始动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群带来形形色色的颜色与气息，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
“看来到时候了。”
邓恩看着蒸汽列车上飘起的淡白烟雾，张开双臂与克莱恩不那么绅士的拥抱了一下，接着侧身对着所有值夜者小队成员笑了笑，语气真诚。
“我很荣幸能与你们共事，真的。”
“廷根市的生活会成为我往后最鲜活的记忆，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常回来看你们。”
老尼尔脸上皱纹舒展，对洛耀和西迦叮嘱：
“麻烦你们帮我把钢琴邮递到宁静教堂了，男人们都太笨手笨脚，我只信得过你们这些可爱的女士。”
值夜者小队中唯二的女性笑着点头，保证一定完成好这份工作。
在一群关切与不舍的目光中，邓恩与老尼尔登上蒸汽列车，伴随着蒸汽机的排气声，伴随着齿轮与铁轨的摩擦声，缓缓远去。
…………
完成送别仪式，几人回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对临时看守查尼斯门的牧师表示感谢后，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不久前全世界各地都爆发不同程度灾难，带来了短暂但需要时间度过的混乱。
廷根市虽说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但人心浮动，各种案件发生概率增加不少。
其中最忙的应该就是接替队长职务的的伦纳德了，他的工作任务尤其繁重，还需要快速学习队长相关的事宜。
“克莱恩，到炼金室来一下。”
上午的工作完成后，伦纳德将准备去吃饭的克莱恩叫住，带他来到老尼尔登记信息后方的炼金室。
“你的申请圣堂那边已经通过，杀死因斯·赞格威尔的功绩由你、弗莱、洛耀和科恩黎平分，魔药材料已经送到了。”
伦纳德取出一摊非凡材料，当着克莱恩的面依次将霍纳奇斯灰山羊的独角结晶和完整的人脸玫瑰，以及一众辅助材料混合。
成品是染上了金、黄、红三色，彼此交错却异常澄净的液体。
“喝下它，你就是序列8‘小丑’了。”
克莱恩心里略有些激动的接过魔药，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苦胆汁一般的味道让他整张脸都缩成一团，但身体改造的错觉覆盖了所有知觉，他耳边骤然许久没有听到的呓语。
“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弗雷格拉……”
下一刻，他感觉本该逸散的灵性被本能收束，眼前亮起星辰，耳边也传来了气泡破碎的声音。
“小丑”魔药，彻底消化了。
“感觉怎么样？”
伦纳德似乎在努力学习邓恩那种沉稳干练的语气，却不是很学的来，听起来更放松随性。
克莱恩怔了几秒，在伦纳德察觉到异常前微微一笑。
“嗯，还好，没什么大碍。”
“你刚刚晋升，需要时间稳固，下午不用来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
“好的。”
克莱恩点点头，步伐不紧不慢，缓缓离开炼金房。
他走出黑荆棘安保公司，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慢悠悠行走在佐特兰街上。
街道附近的广场上，数个地方搭建着木质台架，一群工人正娴熟的安装着“投屏”。
这是源自蒸汽教会的新发明，属于公共设施，由国王乔治三世推广，可以实时转播画面和声音，会根据时间不同播放不同内容。
据说这项公共设施的本意是为了普及教育，让贫民可以欣赏到音乐剧、戏剧开拓眼界，可以得到最基础的学习知识，提升公民素养，也可以关注国际形势，得知邻国现状与国际形势。
灾难引发了动荡，弗萨克帝国与鲁恩王国边境处最近摩擦不断，而不久前因蒂斯大使死在鲁恩王国境内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
股市震荡，人心惶惶，食物价格普遍上涨一到两成，贩卖枪械的店铺生意火红，安保市场出现缺口，部分富豪向贝克兰德聚集……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可能真的会有战争来临。
克莱恩保持着沉默，在蒸汽朋克与维多利亚风格结合的街道，在异域风格的车水马龙中穿行，几个小时后才走到水仙花街。
平时的锻炼加上小丑对身体素质的提升，克莱恩不觉得多么疲惫，只是双腿略感酸痛。
他正准备回到自家，后知后觉隔壁公寓的大门敞开一条缝，刚过几天又神秘消失一周的老乡回来了。
克莱恩抿抿嘴，推门进去，在床上看到了正翘着二郎腿的熟悉人影。
这一次陆克的变化比上次回来时还大，纯黑的头发染成红色，原本俊秀的脸蛋轮廓加深，给人一种锋利感，用家乡话说大概就是帅得更爷们儿了吧。
“下班了？”
似乎听到推门的声音，陆克睁开一丝缝，对克莱恩向桌子的方向努努嘴。
“出了个差，刚回来，给你带了猫粮……咳，我是说零食，尝点？”
克莱恩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恰西馅饼、奶油蛋糕、甜冰茶等等甜食，不客气的坐到床边，直接拿起来品尝免费的下午茶。
他吃的细嚼慢咽，中途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怪异举动引起陆克兴趣。
“你这什么情况？活像背了三十年房贷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被停职降薪了一样。”
陆克挑了挑眉，兴趣盎然的直起上身，摘下克莱恩头顶的半高丝绸礼帽，又以娴熟的搓狗头手法弄乱他的头发。
“没有停职降薪。”
克莱恩没有反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咽下口中的食物，忧愁的叹息一声，瞥了陆克一眼。
“实际上，我成为了序列8的非凡者，工资还会上涨。”
“好事儿啊，那你现在摆出这么低落的样子给谁看？”
“我的魔药入口即化了。”
克莱恩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注视着陆克，幽幽开口：
“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小丑’意味着什么，滑稽的外衣，杂耍艺人，马戏团的顶梁柱？”
“但想来想去，‘小丑’最直观，最深入人心的印象，大概就是逗人欢笑，给人带来快乐吧。”
“这未必是真正的扮演方式，但我却仍直接完成了消化，说明我给一位很强大的存在带来了欢乐，那能是谁呢？”
“我遇到的非凡者中，最强的也不过是序列5的因斯·赞格威尔……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应该还是有一位更强大的。”
“第一次见面时就从灰雾空间自行出去，行事诡谲神秘莫测。”
“打算且很可能真的掀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知道‘风暴之主’真名，还能庇护亵渎神灵的‘倒吊人’先生。”
面对无辜的眨眨眼，装傻充愣，一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陆克。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行了，魔药是不会骗人的。”
“别装了，‘皇帝’先生，是你吧！”
陆克严肃摇头，“没有根据的事，不要瞎说，不然我告你诽谤的！”
“其实，你的破绽一直都很多。”
克莱恩逐一说明他想明白后发觉的各种不对劲。
“比如，从你在服装店买衣服留下的姓名来看，你也刚到这个世界不久，时间上和‘皇帝’先生高度重合。”
“比如，‘皇帝’先生一开始就称‘愚者’为‘傻子’逗我，你也喜欢在刚见面时故意逗我玩，你们的语气口吻，说话的小细节也很像。”
“比如，强大的非凡者本来就属于上层人士，根本不可能自己反对自己所在的阶层，而你却觉得上层贪污腐败秩序扭曲混乱，想发起革命战争，这个举动更符合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思潮。”
“比如，罗塞尔大帝日记虽然有一些不正经和玩梗的地方，但你呈现出来的那些内容明显风格不同，显然是自己想出来故意吓我玩的，你甚至还故意把具现出来的文字做成和罗塞尔大帝一样的笔迹……”
“比如，你对我的态度一直就很平等，表现得也很了解‘愚者’，这样的人即使不如真正的‘愚者’，也应该相差无几，怎么可能被我这个冒牌货轻易蒙蔽，一两次还说得过去，这都三四次了，怎么可能察觉不出问题？”
其实克莱恩早就对陆克有所怀疑，只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唯一的老乡，他潜意识里就将陆克放在最信赖的区域，无形中忽略很多细节。
“厉害厉害。”
陆克听得忍不住拍拍手，“不愧是‘愚者’先生，我自己都未必能总结的这么细，所以你现在挑明这层事是打算干什么？”
“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
克莱恩忍不住加重语气，似乎有种被亲兄弟背刺的痛苦。
陆克到底有什么目的隐藏身份在他身边，总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找乐子逗他玩才留在塔罗会的吧？
“我打算干什么啊……”
陆克思索片刻，在克莱恩紧张又忐忑的目光中向后一仰。
他轻轻屈指敲了两下床板，保持着微笑，语气平淡，嗓音低而不沉，像是回应访客礼貌性的问候。
“一个尝试。”
听到熟悉台词的克莱恩呆住了。
几秒后，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
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
有种在镜子前臭美被全班女生看到，在浴室里唱歌结果连通全校广播的尴尬。
陆克双手交叉抵住下巴，语气平淡。
“你们可以叫我……愚者。”
克莱恩：“……”
“这次的聚会，就到这里。”
克莱恩：“……”
陆克双手合十，以夸张的咏叹调高呼。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闭嘴啊啊啊啊！！！”
克莱恩羞愤的捂着脑袋冲了出去。
在客厅撸晕没提裤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满屋的亲戚们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也不过如此了啊。
人生已经死了！